承福殿内,
南商公主一家早已落座。
“安安,咱们的座位在前面。”
殿门口,一位侍女在前为定远侯夫人和姜安引路。
南商公主听见有人唤姜安的名字,便抬起头来,瞧着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姜安的位置就在公主下首,对面坐着的正巧是谢斯夫妇二人。
“见过姑姑…”
南山公主伸手拉住小姑娘的手,“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这些礼数。”
她瞧了早就悠然坐下的定远侯夫人一眼,没好气道:“这点…安安可要好生同咱们侯夫人学学!”
定远侯夫人白她一眼,“我与公主都这般相熟了,若是哪日突然向您行了大礼,恐怕您该着寺中僧人来给臣妇驱驱邪了。”
南商公主剐她一眼,“在孩子面前,你也没个正形,什么邪不邪的!”
“县主…”
宋慎自对面席位上起身,走到小姑娘面前。
“不知能否与县主一起坐?”
他爹是万不能同他母亲分开坐,可怜他要自己独坐一个席位。
姜安挑眉,正好送上门来。
“自然可以。”
她给宋慎让了位置,身后又有侍女过来添了一副碗筷。
“听闻宋大人近来都宿在吏部?”
宋慎整理衣袍的动作顿住,似是没有想到小姑娘对他的动向掌握的这般清楚。
他眼底闪过疑惑,却还是老实作答,“确实如此…秋闱在即,还有好些事情没有敲定。”
“那可有见过什么人?”
“比如说从前并不认识的…又或是不熟悉的人?”
姜安转头看他,那双眸子似是能洞察人心般透亮。
宋慎先是看了上首席位上的母亲一眼,见其面色无异后才作答小姑娘的问题。
“未曾…”
“宋某每日饭食皆是公主府送去吏部,身边也有侍卫紧随在侧。”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
姜安端着面前的酒杯,搁在手中把玩,“不过是我好奇罢了。”
她这番话可没有人信。
但姜安不说原因,宋慎也就没有再问。
左右她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色渐暗…
殿中的人越来越多,席位差不多都坐满了。
菜色还未见,相熟的人就已经推杯换盏了…
满殿华贵,熙熙攘攘皆是在称兄道弟、攀扯亲戚的勋贵。
他们就像是一根根线,密密麻麻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姜安垂落眉眼,瞧着面前桌案上清澄的酒水发呆。
这张网,只要断了其中几条线,他们立刻就会化作一团乱麻…
“陛下到!”
“太后、皇后娘娘到!”
殿内众人第一反应便是搁置下手中物件,撩袍跪地行礼。
而姜安则下意识看向殿门外出现的数道身影…
殿内灯火太盛,离着又远,她反倒有些看不清。
“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见过太后、皇后…”
皇帝和皇后两人搀扶着太后,三人并行…
三人脸上也就是笑意,似是很开心?
小姑娘低声嗤笑。
这皇城里还真是不养闲人啊!
他们三个,太后的亲爹快不行了;皇后也姓谢,虽是旁支却为了送进宫中,从小教养在丞相府。他们二人身后的参天大树都要倒了,也还能笑得出来?
至于陛下,也是难为他还要和这两个妖婆子装出一副母慈子孝、帝后和睦的假象。
“诸位平身罢。”
皇帝笑容平和,“今日是家宴,都不必拘礼!”
跪了满地的人正要谢礼,就听太后突然出言,“公主可来了?”
“哀家可是好久没瞧见公主了…”
南商公主低头摆弄着宫装宽袖,连装都懒得装。
整个大殿的人都跪着,就她和姜安是站着行的礼。
太后若是真没看见,那就该让太医瞧瞧,是不是已然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
“太后…”
南商公主看向高位上坐着的太后,假笑道:“本宫在这儿呢。”
“许久未见,太后瞧着又苍老了些,可是思忧太过?”
“咳…”
她身后的姜安抠抠脸,遮住嘴角的笑。
小姑娘表情生动,看热闹不嫌事大,心里暗戳戳想着:刚开始就这么热闹?!
“本宫在南地得了不少养颜的方子,只不过用不上,正好拿来孝敬…您老人家!”
姜安:嚯,你骂的可真脏。
你用不上,太后用的上。
你这不拐着弯骂人家岁数大,骂人家满脸褶嘛!
公主姑姑,干得漂亮啊!
太后眼眸幽幽,嘴角的笑变了味道。
“公主还真是一片孝心啊,若是先帝知晓,定然是要欣慰甚多!”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啊!
谁不知道先帝在皇城里死的不明不白,公主又最是仰慕向来偏宠她的父皇。
“呵…”
“父皇在天有灵,知晓娘娘这般能干,也会欣慰的。”
“娘娘不如多去祖庙陪陪父皇,同他说说话,全了夫妻情分啊!”
顺便让父皇赶紧把你这个老妖婆子带走!
还跪着的众人:夭寿啊,就知道这两位一见面就得掐!
能不能让他们起来再掐啊!
主位上的陛下疯狂给姜安使眼色…
哎呀!
小姑娘看看殿顶,又瞧瞧殿中结实的大柱子,反正就是不看陛下。
“咳…”
没有办法,陛下只能亲自站出来打圆场,不然这场家宴早晚得被她俩给掀了!
“朕知晓太后与公主情深,又久未见面,不如宴席散去后再叙旧。”
“也该传菜了…”
“诸位怎么还跪着呢,快起…快起!”
陛下啊!
这一刻,皇帝在这些个勋贵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