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以!”
丞相夫人摔倒在地,手心和膝盖磕在石子路上,擦出一片血色。
她踉跄着还想起身去追,却被酿酿拦住。
“夫人还是顾着点体面吧。”
侍女的声音不似常人,透着嘶哑,话语冰冷,却激的她回过神来。
丞相夫人茫然看向周围,跪倒在地的下人、满眼心疼的陪嫁嬷嬷,还有…
不远处藏在廊下的那片熟悉衣角。
“哈…”她惨然一笑,像是失去了大半力气。
这便是她守了二十几年的郎君!
就躲在远处瞧她为了儿子满身狼狈。
为了所谓的筹划,什么都能舍弃!像是披着羊皮的狼,装的一副雅正无洁,实则那颗心比谁的都要脏!
不!
他就没有心!
丞相夫人用手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在嬷嬷的搀扶下站好。
她背对着府门的方向,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道:“麻烦转告县主,本夫人身体突然不适,恕不远送!”
酿酿垂落眉眼,转身离去。
她不屑于搭理这种人。
在丞相夫人心中,谢云山远没有作为继承人的谢怀青重要,可谢怀青又没有她自己的荣华富贵重要…
只能说,她和谢斯蛇鼠一窝!
走出丞相府,小姑娘站在府门前深吸一口气。
“这是生气了?”
姜安听这说话声,惊讶的看向街道一侧。
原是吴鹤亭从马车上走下来。
他穿着一身官袍,显然是匆忙从任上过来。想来是姜安这一路带着礼物招摇过市来丞相府的消息被他知道了。
小姑娘瞧着他愣神,吴大人却是一脸的无奈,“还站在人家府门前做甚,快下来吧…”
“嗷~”
许是他的话语太像宠溺小辈的长辈,姜安朝着他灿然一笑,蹦蹦跳跳就下了台阶。
此刻的她可没有方才在丞相府中那分分钟准备拔剑的架势!
几位下属相视一眼,也总算是安下心来。
他们倒不怕小姐拆了丞相府邸,就是忧心她通通憋在心里。
前几年夫子才离世时姜安是什么模样,大家都还记忆犹新。
吴鹤亭瞧着小姑娘如此欢快,又想起自己差点把鞋都跑掉了一只的窘迫。
他用手点着姜安,“你啊!”
“谢老太傅病重,旁人都不敢靠前,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了一身腥,你反倒大摇大摆带着东西过街…”
“想要下手,你又何必急于此时呢!”
甭管他是怎么病的,反正他如今也就剩一口气在…
他们二人并未坐马车,就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人手这么往回走。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吴鹤亭眼中有担忧。
小姑娘他是最清楚的,做事是没规矩…也莽撞了些,可毕竟是那几位养大的主儿,倒不至于蠢到此时动手做什么,想来也只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惹到了这小祖宗。
吴鹤亭说了一通,只见小姑娘的眼神始终落在那伯伯扛在肩头的糖葫芦…
老伯虽有些害怕小姑娘身边这位身穿官袍的长辈,但为了赚些银两还是朝姜安一笑,“姑娘可是要买?”
姜安先是看看这老伯,再看看身侧的吴鹤亭。
眼睛就写了两个字:要吃!
吴大人嘴角抽搐,动作却快得很,从袖口中拿出有些年头的荷包付了钱。
然后…
然后就见小姑娘连糖葫芦带插着糖葫芦的茅草棍子一起拿走了~
吴鹤亭:……
老伯:“…小姐,这个…不卖。”
你拿走了,我明天用什么卖糖葫芦啊!
吴大人又从荷包里掏出块碎银来给了老伯,那老伯连声道谢后喜笑颜开的走了。
他掂量着手上的碎银,明天再做一个就是了~
茅草这东西还不是随处可见!
姜安扛着这么多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走,可是羡煞了街上的小孩儿。
吴鹤亭追上小姑娘时,她正给这些小孩儿分糖葫芦呢。
“一个一个来,排好队,不要抢!”
“那个擦鼻涕的,不许抢!”
“再抢,揍你!”
小姑娘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可惜她那张脸太过好看,没什么威慑力,那小孩反倒是一边朝姜安乐,一边吸溜着鼻涕,手上还拎着咬了一口的糖葫芦。
再看那糖葫芦被咬下的一块,中间还有块豁牙~
吴鹤亭生等着她分完了糖葫芦,“这下能说了吧!”
他还不知道这小祖宗,她哪里差买糖葫芦的钱,不过就是小孩子心性作怪。
姜安也给吴大人分了一串。
可以说,现在他们两个包括身后能空出手来的下属们人手一串~
小姑娘淡定咬下一口,酸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说道:“我爹被刺杀了,雇凶的是谢斯。”
吴鹤亭拎着糖葫芦的手一抖,你倒也不必如此淡定啊!
“丞相还好吧?”他问道。
姜安不解,偏头去看吴大人,“你难道不应该问我爹怎么样吗?”
“呵…”吴鹤亭哼笑一声。
“王爷要是有事,你早就一把火烧了京都,然后杀回北地了。”
还能这么平静的在这儿吃酸死人的糖葫芦。
不成,这糖葫芦实在是太酸了!
吴鹤亭甚至对身后亲信恨恨道:“应该让那小贩退本官银子!”
听他这么说,姜安细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吴大人轻咳一声,八卦道:“所以丞相…?”
姜安随意摆摆手,“他没事,且活着呢,就是去给他上了点眼药,顺便还送了尊玉佛。”
这下吴鹤亭是真没话说了。
真损!
“上仙坊的坊主你认识吗?”
吴大人细细想了一下,“上仙坊前几年出过命案,和那坊主倒是有一面之缘。”
“她的底细都在大理寺,你若是需要自己去查就是。”
出过命案?
姜安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反正一路走回去也是无趣,就当是解闷了。
“也没什么新奇之处,不过是坊中的一位贵公子不知道误食了什么东西,失去理智…将一位官眷虐待致死。”
当时那人就被官眷家中的人按在上仙坊,大理寺去查验一番后没什么疑点之处便结了案。
杀死官眷本就是重罪,何况那女子死的惨,就连朝廷都惊动了…
最后是谢斯亲自接手处理后续事情并且监刑。
这也就是为什么吴鹤亭只与坊主有一面之缘…
因为此事说到底与上仙坊并没有太大关系,只是例行审问后就将人给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