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与祈善渊、李星桑在席面上相谈甚欢。
祈善渊和李星桑家中皆是商贾出身,不似寻常学子只抱着书本啃,死记硬背、不懂变通,他们二人对一些政见有很多不一样的见解,交谈时时常让宋慎眼前一亮。
诗会散去之时,宋慎还亦步亦趋,若不是公主身边的侍女来唤,恐怕他都要贴在这二人身上了。
至于霍长明嘛~
他为人憨厚,没什么坏心眼,倒是与江凌、崔怀序交好。
姜安自楼阁中下来时,吃酒吃多了的这三位就差跪在花丛前效仿前人桃园三结义了!
上仙坊的坊主死死拽着江凌,“公子,这花生刺,跪不得啊!”
表面上她依旧貌美,便是面上焦急,那张脸却也是魅意横生,实际心中早就开骂了!
这花丛是她花了大价钱从胡地搞来的,百株苗子到了京都就只剩下这一株,又花了好几年才养成这般难能一见的美景,绝对不能毁在这几个毛头小子手上!
“不行!”
江凌出身大将军府,从小练功,便是京都锦衣玉食,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练家子,就他这么一推搡,坊主一个弱女子居然还能稳稳站着?
几步开外,姜安静静瞧着,并未声张。
“公子…”
坊主脚步上前,像是还想劝。
她似是觉得周围有异,转头去看时果不其然对上姜安似笑非笑的目光。
“县主当真是个芝麻糊馅做的,就瞧着奴家一个人在这儿着急,也不说上前来帮奴家一把~”
坊主说着,扭着腰肢就要凑近小姑娘。
姜安没躲…
一身华贵宫装的少女,身边依偎着位眉目生情的女人…
崔怀序打了个酒嗝,用酒意朦胧的眼睛去看,竟还觉得有几分养眼!
“嘿…嘿嘿~”
崔怀序一把挣开江凌,朝着姜安而来。
什么兄弟,通通一边去!
江凌茫然瞧着自己空了的手,“人呢?”
掉花里去了?
他这一回头,酒都醒了大半。
“欸呀我!”
一刻没看住,他怎么又奔着那祖宗去了!
“安…唔!”
少年郎脸颊像是扑了一层恰到好处的胭脂,笑起来时像是一罐让人沉溺在其中的蜂蜜。
那些没走远的小姐们偷偷摸摸又往这边瞧了好几眼。
崔怀序离着小姑娘一步之遥,被江凌薅着衣领又给拽了回去…
“你俩干嘛呢?”
姜安蹙眉,像是在训小孩子一般说道:“今日诗会重要,又是侯夫人做东,别砸了场子,吃多了酒就老实回去睡觉。”
坊主诧异看了她一眼,眼中逐渐升起兴味来。
明明这小姑娘才是这些少年中最小的那个,可偏偏她最有气势。,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这些人中的主心骨。
瞧瞧给这两位公子训得~
说完了他们两个,姜安提着裙摆踩在草丛上,“哥,你怎么样?”
“还成吗?”
霍长明迷迷瞪瞪的,依稀能看清妹妹的样子,“没…没事。”
还能再来一壶!
“啧…”
小姑娘单手提溜起走都走不明白的霍长明,唤来正言、正律,一左一右架着人将人送走。
“嗝…”
或许是姜安单手拎人的冲击太大,崔怀序打了个寒颤,就连酒都醒了大半。
眼看着小姑娘转身看向他俩…
这次不用江凌拖着,崔公子投降似举起手,“我去找我母亲,回家…回家!”
江凌:兄弟,你终于幡然醒悟了?!
这场诗会之后,京中有些脸面的家中都开始操办各种席面…
什么赏花、赏画,赏山赏水,就连今日大将军府中都办了场席面。
各家的帖子不是当家主母发出去的,而是将军身边得力的那位下属一家家直接送到各府上老爷手上。
大将军放话,他家夫人好不容易凑回热闹,他自然是要好生帮忙!
将军府是御赐的宅邸,摆设大都和其他大宅邸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府上有一处跑马场,是京都城内少数能畅快跑马的地方。
“……”
“好!”
这处跑马场上,不断传来叫好声。
女眷们在跑马场上风口的位置搭好简棚、拉了帐子,会男子们则在对面休憩。
会骑马射箭的夫人、小姐们今日也没不讲究什么规矩。
公主发话,哪里有男人们玩,她们只能瞧着的道理…
男子能顶一片天,可女子也不是软包子。
说得上名字的便有定远侯夫人随丈夫征战边疆多年,还有县主姜安更是一身风华!
有了公主令在,小姑娘和定远侯夫人换上一身简便衣着,下了场。
姜安接过小厮牵过来的良驹,眉眼张扬瞧着侯夫人,“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还得多让着我这个小辈些啊!”
定远侯夫人哈哈大笑,自然明白这是小姑娘先给她放了个台阶呢。
赢了姜安,那是她有真功夫在身,便是镇国王府的小姐也是比不过的;赢不了姜安,那便是她让着小辈而已…
当然,侯夫人大体是赢不了的。
“你这丫头,倒是惯会做人的!”定远侯夫人笑骂。
不远处的夫人们听着,也是赞叹声不断。
姜安翻身上马,衣摆翻飞时,在阳光下泛着耀眼光泽,就像她这个人一般,是个耀眼的。
“驾!”
马背上的姜安不是京都城里的县主,那位惯会在朝堂上胡搅蛮缠的左侍郎;她像是位奔赴战场的将军,便是身后身前空无一物,却也像极了…
未曾见过姜安领兵的诸位夫人小姐、公子哥们恍然之时才意识到…这才是镇国王爷养大的孩子。
这才是那位出身北地王府的小姐!
马匹不停,姜安双手脱缰,轻而易举拉开弓弦,搭箭…正中靶心!
看靶的将军府小厮并未及时报靶。
他此刻正瞧着少了一块靶心的靶愣神。
原本坐在男子席面主位的大将军起身去瞧,待看清怎么回事后他的大笑声传遍跑马场。
“好!”
激动之下,他一拍桌子,离着最近的宋国公生瞧着满桌的器皿飞起又落下。
同样在马背上的崔怀序‘裂开’了。
他同江凌说:“兄弟,我好像失恋了…”
江凌送他一个白眼,“有病吧。”
一共十个靶,姜安除了最开始那个靶没有控制好力气,把靶子都射坏了以外,剩下九靶皆是正中靶心!
满贯!
场上少年的叫好声不断,瞧着场中那道身影皆是崇拜之情。
也正是小姑娘的满贯,将场上少年人的热情带到高潮…
这一天,不管是整日绣花的小姐,还是纨绔子弟,只要能上马,皆是畅快而归。
接连的宴席,让以将姜安为首的少年们名声大噪。
谁人不知那日跑马场上那道背影,谁人不知北地来的公子不但俊俏,还满腹才学!
便是素来骄傲的王公贵族之子也是口口称赞的。
“还有宴席?”
姜安把盖在脸上的公文拿下来,从躺椅上半起身。
“哎呀…”
小姑娘一脸的不情愿,把脸凑近了侯夫人。
“您瞧瞧,瞧瞧我这乌青的眼底!”
白天宴席,晚上处理事情,她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来用。
定远侯夫人将她这张精致漂亮的脸推远了些,“陛下要办的家宴!”
“推辞不得…”
“陛下原是要见见你身边的三位公子,可谢斯非说什么陛下若是先见了他们,若是来日殿试上难免会有偏颇之意,带着一众朝臣跪了乘龙殿,这才拦下。”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姜安一骨碌起身,瞪圆了眼睛。
瞧着这模样,没吵成这一架,颇为后悔啊!
定远侯夫人在她旁边坐下,毫不客气地喝了一盏茶润嗓子。
她拉住姜安衣袖,“你快坐下吧,这会儿功夫…谢斯都到家了。”
“不是什么大事,宫中就没有消息传出来,我这也是被陛下唤去递话才偶然瞧见。”
小姑娘眉梢微动,颇有深意的说了句,“你都是偶然才听见的,宫外的人更是一无所知,那丞相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然是…是…”
定远侯夫人嘴角的笑渐落,眼中锋芒一闪而过。
自然是陛下身边有奸细了。
她与姜安相视一眼,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