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正院题名无尘,青白色的高墙隔绝了无尘院和外界,一道不过两人宽的院门上牌匾题名无尘院,左右门柱挂有一幅对联,
诸君骨格尽峥嵘,宝剑终须铸得成。
(出自刘大观的《示书院诸生》)
姜安虽不识得,却也能感受到提笔之人的风骨卓然,
院门的横木很高,霍长明将布包斜挎,把妹妹抱在怀里跨过,
院中种着不少青松,与霍长明同穿学子服的孩子们排成长队,
队伍的前方,一名素色长袍的老夫子正在为学子洗笔,
也是现在,姜安才明白,所谓洗笔礼并不是真的清洗,
那老夫子肃着脸,站在他面前的学子要先拜过先贤,再由他为其正衣冠,最后学子交上六礼束修,才算礼成。
霍长明站在队尾,与妹妹悄悄讲话被前面排队的学子听见,
他转过头本想凑个热闹,却发现自己同窗怀里抱着个白嫩嫩的团子,
同窗惊了一下,稚嫩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霍长明,你哪儿偷来的孩子!”
他的眼神落在姜安肉乎乎的脸颊上,
七八岁的年纪,连睡觉尿床都控制不住,此刻生生压住自己想要捏捏的手,
他的声音引得其他人都向后看去,一时间队伍里窃窃私语声愈大,
霍长明仰着脖子,神情骄傲,“这是我妹妹!”
“妹妹…”
“妹妹,你吃饴糖嘛?”
霍长明凶巴巴瞪了一眼同窗,“她不是你妹妹,是我妹妹!”
那位同窗也不恼,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无所谓摆摆手,“什么你的我的,前几天你还要和我拜把子呢,”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是不是呀,妹妹~”
姜安摇头,圆眼真诚,“你不是哥哥…我都不认识你。”
可不是谁都做我姜安的哥哥哦,先V500看看实力~
“霍长明,你把谁家孩子偷出来了,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特意从前面换到队尾站着的李星桑一张正太脸格外严肃,
“若是她家中长辈发现孩子丢了,会多着急!”
正太端得少年老成,一本正经得持续教育,“我知你艳羡我有妹妹,可你也不能偷孩子,”
“梁上君子哪里算得上是真君子!”
霍长明的脸红扑扑,鼻息很重,不是羞的,而是被气得,
早知道平日里就多看些书,也不至于现在想回嘴都找不到词儿!
霍长明:“李星桑,你胡说,安安就是我妹妹!”
他放下姜安,将团子护在身后,撸起胳膊就要上前,
笑死,说不过,总能打得过吧!
李星桑也不惧他,手指着姜安质问霍长明,“她若说你是他哥哥,我便信,你让这个小妹妹说!”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姜安一个团子身上,她还有点懵的眨巴眨巴眼睛,
谁懂啊家人们,我就是想出来玩而已啊!
姜安看着小正太,赶紧给霍长明正名,不为别的,她担心一会儿这些赤子心性得孩子去大街上给她找爹去…
“他是我哥哥呀,我跟哥哥出来玩的~”
李星桑皱着眉,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咱们不过休沐半月,你就有这么大的妹妹了?”
“后面吵什么呢!”
“夫子…”
“夫子过来了!”
三两个孩子围在霍长明前面,将他身后得团子藏得严严实实,
夫子向来严苛,若是发现霍长明带了妹妹来洗笔礼,肯定要被打手板!
这群豆芽大的孩子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姜安抬头,对絮着长长胡子的老夫子笑得乖巧,
他们忘记了,自己多矮,夫子有多高,根本就挡不住好不好!
“霍长明!!”
夫子气得瞪眼,手里的戒尺指向缩着脖子的霍长明,
“是不是你!”
姜安看向她哥,
你平时在学堂得淘气成什么样,才能让夫子这么肯定啊…
霍长明脚步挪动,小声认错的同时还不忘挡住妹妹,
“夫子我错了…”
“你小声点,吓着我妹妹了…”
旁边的学子看看可爱乖巧的姜安、又看看凶神恶煞的老夫子,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
姜安:这可不怪我嗷!
老夫子气得胡子乱颤,好好的洗笔礼被打断不说,这群浑小子还包庇做错事的霍长明,
“开学洗笔礼被你们打断,是对先贤的不尊敬,身为学子,不以身作则,反倒包庇犯错的同窗,”
“幼时便如此行事,长大如何能行事刚正、庇佑一方百姓!”
“每人十个手板,然后都到先贤画像前反省去!”
十个手板,还要罚站?
姜安双手叉腰,嫩黄色的团子冲到这些学子前面,“我是哥哥带来的,”
“你罚哥哥就好了,干嘛罚他们!”
他们什么都没做,站在霍长明前挡着也不过是希望自己不要被夫子发现,
怎么说,她姜安都不能任由这些小豆芽因为她的事被打,
霍长明点头,丝毫没有认识到不对劲,“就是,我一人犯错我认,夫子为何罚李星桑他们…”
老夫子垂下眼睛看了看三岁的娃娃,脸色倒也没有刚才那般严厉,
“你几岁了,可有启蒙?”
姜安:“我三岁了,”
“启蒙是认字吗?”
“我不认字。”
李星桑:不识字,为啥这么骄傲??
老夫子闭了闭眼睛,眼不见心为静,
“他们入学堂学习圣贤书,若是如今连如此小事都不能公正处理,将来如何为万民立命!”
“老朽罚他们,是要让他们记住,理法何意,”
“就算是同窗也不得徇私!”
团子指了指李星桑,稚嫩的声音响彻无尘院前厅,“夫子说他们帮哥哥是错的?”
老夫子:“正是!”
姜安圆眼闪过狡黠,“可他们帮的不是哥哥,”
“他们帮的是藏在哥哥身后的窝!”
团子仰着头,肉乎乎的脸特意绷着神情,严肃不够可爱倒是不少,
“夫子说要他们长大后形式端正、庇佑一方百姓,”
“安安也是百姓,他们不用长大,刚才就在庇佑窝这个百姓,”
“夫子应该夸他们!”
三岁的孩子,便如此条理清晰,他这个夫子一时间竟觉得这孩子说的没错,
老夫子当着自己学生的面被三岁的乃娃娃一番反驳,面上挂不住,
他甩动长袍的袖子,“你个娃娃口齿伶俐,倒是会强词夺理!”
姜安:“窝说的就素事实,你不能罚他们!”
老夫子:“老朽才是学堂的先生!”
“便如你所说,他们没有包庇同窗,可洗笔礼被打断,也该罚!”
姜安瞪眼,嘿~这个老夫子,
既然如此你可就别怪我了嗷!
她指了指自己脚下这块地方,又指了指前厅台阶之上,
“洗笔礼明明就是你自己下来才打断的,你要罚也应该罚你自己!”
老夫子还想说什么,被姜安竖起手指打断,“夫纸,你可不能因为你是夫子就免去责罚,”
“若是夫子这点小事都不能公正对待,如何为万民立命!”
老夫子:“你!”
姜安仰头,团子亿脸的不服气,又开始她的姜言姜语,
“窝都说了,哥哥错了哥哥认罚,是你偏要罚他们!”
老夫子气得胡子颤颤,连说三个好字表达自己的气愤,
“你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孩子!”
姜安惊讶瞪眼,咋地,你还想找我家长?!
她眨动无辜的大眼睛,“我是哥哥家哒!”
你问东,我说西,反正别想找家长,
哥哥可以挨揍,安安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