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关在北方,饭菜并没有多精致,更像是家常菜,
桌上只摆着简单的四菜一汤,还有一盘用油炸过的胡饼,
姜安座位前则是一小碗粒粒分明的精米。
姜寂臣虽贵为王爷,却不会在吃食上有过多的奢靡,
边关苦寒,
入了冬,能入口的菜食少之又少,一些南地才有的食材甚至价比黄金…
姜寂臣作为王府的主人落座在主位,随手把怀中的小娃娃安置在旁边的位置上,
皇家规矩森严、礼仪繁琐,而且姜寂臣幼时在宫中并不受宠,鲜少与谁亲近,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小的娃娃吃饭时需要照顾,
姜安坐在椅子上,视线范围里并没有出现饭菜的影子,
她太矮了,看不见饭菜…
小娃娃嗅着香喷喷的味道,委屈的瘪瘪嘴,
只见她两只胖手撑着桌面,将自己的下巴磕在桌沿,
姜寂臣接过孙管手中帕子准备净手,转过头就看见小娃娃可怜巴巴的眼神,
粉雕玉琢的孩子,也不出声,就用一双圆眼看着自己,
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样子,愣是让他这种冷心冷情的人都生出愧疚来,
原本递过帕子就应该离开主院的孙管家更是在心里心疼的直哎呦,
“奴才这就让工匠给大小姐做新的椅子送来!”
姜寂臣双手夹着小娃娃腋下,将人笨拙的安置在自己怀里,
骨节分明的手执筷夹起一个肉丸子,放到小娃娃的碗里,
姜安胖手握着勺子,对着碗里的肉丸子双眼放精光,
新鲜的肉,经过烹饪处理的肉!!
新纪元时代,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这一桌家常菜简直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小娃娃嗷呜一口咬在肉丸子上,不停咀嚼,
她杏仁眼里包着热泪,好次,太好次了!
不管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反正谁都别想让她再回去!
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她爹只当是孩子饿的狠了,手上夹菜的动作不断,
“慢点吃…细细嚼了再咽,当心腹痛!”
照顾着小娃娃吃到小肚圆滚滚,姜寂臣才拿起一个胡饼开始吃饭,
桌上被姜安吃了很多的菜都被他仔细吃干净,
或许是行军打仗的缘故,男人吃饭速度很快,却不是狼吞虎咽,
和姜安猛虎扑食一样的动作,姜寂臣简直称得上矜贵,
小娃娃对着她爹手里的胡饼吞咽口水,油亮的饼炸到金黄色,看着很诱人的样子…
只见姜安扎着小啾啾的脑袋自认为悄悄凑近姜寂臣碗中那半块胡饼,
她张开小嘴,嗷呜就是一口,
唔…没咬动…
福娃一样的小娃娃双手捧住嵌着一排牙印的胡饼有些懵,
香,是很香的,一种浓厚的油香,
可这也太硬了…
手中的胡饼被一只大手抽走,
“想吃?”
“下次泡了羊奶再给你吃…”
胡饼,泡羊奶…
姜安吸溜不存在的口水,点点脑袋瓜,“好!”
……
吃过饭,桌上的东西被小厮撤走,
观砚便站在门外,声音穿过阖着的门传进屋中,
“王爷,押送队伍已经进城了,几位官员正在往王府的方向来。”
姜寂臣:“进来回话。”
“是!”
一阵冷风席卷屋中,姜寂臣正坐在桌案前执笔写着什么,
姜安直接被她爹放置在桌案上,吉祥物一样,一手摆弄着她爹给她玩的私章,一手拨弄笔架上的一排毛笔,
“见过王爷…”
“观砚,你快马去军营寻军师,军饷押运边关军队不接手,由押送队伍直接押进军中库房,”
“军中士兵和押送士兵共同看守。”
“属下遵命!”
观砚退出屋子,他身后带来的两名侍卫还单膝跪着,低垂着头看不清模样,
姜寂臣放下笔,语气淡淡,“起来回话。”
“是。”
他将这两人指给女儿看,“这是本王手下的侍卫,从今往后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属下正言…”
“属下正律…”
“见过大小姐!”
姜安扔下手上把玩的私章,颇有兴趣的往前爬了两步,
看向下首这两名侍卫目光灼灼,
她这么快就有小弟了?!
小娃娃眼珠一转,笑眯眯奔向她爹的怀抱,
“蟹蟹爹~”
声音甜的流蜜了都…
姜寂臣挑了挑眉头,显然对小娃娃的狗腿十分受用,
挥了挥手让二人下去,
将自己刚才写的字给这个团子看,
“你既不记得从前的事情,”
“本王便给你重新取个名字,”
“随本王姓姜,”
他的手习惯性摩挲着腰间坠着的白玉玉佩,
长时间的把玩让玉更加温润,就连雕刻的竹子边缘都变得圆滑,
“单字一个安。”
“本王惟愿你此生平安顺遂,恣意妄为!”
姜安。
姜安看着宣纸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她稀里糊涂的两世为人,依旧叫姜安。
她爹宽大的手掌罩在发顶,温热的体温让姜安眯起眼睛感受,心底没由来的安宁,
平安顺遂,
恣意妄为,
姜寂臣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停留很久,
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笨拙的祝愿…
上辈子的姜安,是捡她回来的上一任队长起的名字,
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当时基地到处都是要命的危险,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安’是上任队长从死去队员的名字中取的一个字,
硬要解释的话,或许是使命的延续吧…
小娃娃很高兴,笑得眼睛弯弯,脸颊出现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用肉乎乎的手按在宣纸上,指着那两个大字,奶声奶气的读道:“姜,安。”
姜寂臣嘴角翘着,嗯了一声,用他的大手包着女儿的小手,指向右边那个字,
“姜,”
紧接着在姜安愣住时又指向左边那个字,“安。”
右为大,左为小,古文是从右向左读的,恰好和现代社会的习惯相反,
好尴尬…
姜安小团子的耳朵通红,在她爹怀里嘿秋嘿秋往衣袖里面钻,
太丢人了,啊啊啊啊!!
姜寂臣趁机又rua了一把小娃娃的脸蛋,轻笑着开口,
“三岁,也该启蒙了。”
姜安脑袋上罩着她爹暗色衣袖,小手啪唧一下糊在姜寂臣的胸膛,
闭嘴,别提!
别问,问就是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