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黄昏,大雪纷沓而落,耳边只闻沙沙之声,七街八巷彩笼高悬,摊贩们大声吆喝着,酒肆,茶楼亮若白昼。
书白牵着花无烬的手,慢悠悠的随她一个一个小摊逛过去,他发现除了吃食,她似是对什么都没甚兴趣。
在她吃下第九个食摊的东西之时,书白低声开口,“可要去瞧瞧衣裳首饰水粉?”
花无烬奋力啃着手中鸡腿,头摇的同拨浪鼓一般,“不去不去,那玩意就是累赘。”
书白叹口气,“你不是说要选贺礼?”
“对哦,我怎的将这事忘了!”丢了手中鸡骨,拽着书白往首饰铺子去,不断催促,“你倒是快些,一会都该关铺了。”
书白将人拉住,“慢些走,咱们明日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她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一脸惊诧,“你也能在凡间过夜?”
书白只温柔的将她墨发上的雪拂落,“可以。”
大雪并不能阻挡新年的热情,首饰铺子人头攒动,眉眼精致,衣着华美的闺秀小姐们以团扇半遮面,一样一样精心挑选,三两成群,不时低声讨论。
瞧见他们进来,伙计只上下打量一眼,有些漫不经心道,“小店一楼是普通些的首饰,价格公道,二楼是精选的首饰,价格嘛。”感觉面前这两人不是很有钱的样子,清清嗓子,“不若二位先在一楼瞧瞧,看有没有入得了眼的。”
花无烬也不在意,拉着书白的手,一个个逛过去,发现并无甚合意的,遂招手唤来伙计,“带我们去二楼瞧瞧!”
伙计撇撇嘴,不情不愿伸了伸手,“请二位同我来!”
二楼人并不多,十来个瞧着气质不凡的公子、小姐正在细细挑选。
花无烬一眼就瞧见了上柜摆着的金步摇,步摇打造的很是细致,尾部是绞金丝兰花,嵌着蓝色小宝石,在风灯下闪着灼灼的光,流苏金光闪闪长长垂下。
她指着那支步摇,“我要那个,帮我装起来。”
伙计满脸不屑,“那步摇可是城中最厉害的师傅打造,八百两!”
书白默不作声从袖中掏出钱袋递给小伙计,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虽未开口说一字,可小伙计却觉气温陡降,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结巴的道,“好,小的。。这。。就让人包起来。”
一女子大步向前,挡在柜台之前,“不行,这支步摇我一早便瞧上了!”叉着肥硕的腰,浓眉上挑。
花无烬噗嗤笑出声,推了她一把,“谁先付钱就归谁,你还不赶紧包起来!”灵动的眸瞟向一旁呆立的小伙计,语气不善,“还不去?”
小伙计抖了抖,瞧着眼前这姑娘长的花容月貌,一身衣裙在烛火映照下隐隐闪着金光,发间虽只一根桃木簪,却气度不凡,“好的,小的这就去。”拿了步摇,一溜烟跑了。
那女子跺几下脚,愤愤道,“方才是银钱不够,回家取了来,就被你抢了先。”
“所以预备打一架?”花无烬挑挑眉,一双圆溜溜的眼带着几许挑衅,“出去打,这里施展不开。”
女子后退几步,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低声怒斥,“好男不同女斗!”
她满面嘲讽打量面前女子,伸出小手拍拍她那快将衣裳撑破的胸脯,“啧啧,这一世更肥了。”
女子一把将她的手拍开,偷瞄眼四周,发现无人注意,才又道,“你给老子安排的什么戏码,是想将我在这凡间折腾死?”
她手指朝窗户方向指指,“寻他们去,这次可不关我的事。”
女子回头,一眼就看见窗边被雪淋白了头的司命和月老,两人不知在耳语什么,一脸瞧好戏的样子,握了握袖中的手,“司命!月老!咱们这梁子结下了!”
月老抽抽鼻子,连连摆手,“莫冤枉了老夫,全是司命一人所为。”
司命.....看着又一次将他出卖的月老,伸出脚,将人直接踢飞出去,一双眼半眯,唇边勾起邪肆的笑,“您老设计我的时候可有想到自己也有今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天帝一时语噎,气的直翻白眼,厚唇微微翘起,“天命所为,非人力可改。”
花无烬轻哦一声,拍拍他结实的肩,“原来这道理你懂!那便好生享受当下。”唇轻轻弯起,眼尾上挑,“一世和尚,一世道士,一世摆渡人,您玩的花,就莫怨怪命运不公!”
葱白的手指在他胳膊上暗自使力,“呵呵,咱们的账且有得算呢,您说是不是?”
天帝呲牙咧嘴揉着胳膊,却敢怒不敢言,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对四,搞不过!
略有些心虚的看了眼书白,发现他连个眼神也没给自己,心中惶恐不安,“嘿嘿,天尊您知道天命不可违,真不是我。”
书白牵起花无烬的手,淡淡道,“岁月冗长,来日方长。”
天帝抹抹额角冷汗,后退几步,“凡间事凡间了,不带算旧账的。”
可两人拿了包好的首饰已经走了,走至楼梯处,花无烬忽又回头,笑容诡异,“春花婶,您还少一苦。”
天帝怔了怔,想追问,可他们已经离开了。
月老好不容易爬上来,蹲在窗边,幸灾乐祸,“您老还未在凡间怀胎生子,哈。。哈哈。。。”指着天帝隆起的小腹,“竟然是两个,这生产时的疼痛,啧啧。”嘬了嘬牙花子,替天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