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心知肚明北奇此次前来大宣京城的目的,宫中依然得准备充分,天都尚未大亮,各处就已洒扫的一尘不染,太监小宫女忙着布置正和殿,一盆盆免贵的花齐整摆在殿内各处,香炉被擦拭的闪着金光。
王桂边帮太子穿衣,边唠叨,“殿下怎么不多睡会?如今使团才刚到郊外,礼部大臣们已经出城迎接了。”他看看端着铜盆打盹的花无烬,“你为何起这么早?”她正正身子,一本正经的道,“这是奴婢该做的。”
太子白她一眼,没好气的拍开王桂的手,“出去,你来帮我穿。”太子今日头戴束发嵌宝石金冠,身上着明黄色八爪蛟龙冕服,衣摆处绣金色云纹,月白束封,足蹬七彩金靴,腰坠雕龙玉佩,衬得他面若冠玉,眼如琉璃,加之他清峻神色,整个人看起来华贵冷漠。
好容易穿戴齐整,花无烬已是满头大汗,嘟哝,“大热天的穿这么多,也不怕中暑。”太子拿扇在她额上轻拍,“你今日要穿的衣物本殿让人送去了,可瞧见了?”
她瞪太子一眼,“里外几层,不会穿!”又放缓了语气,央求道,“要不我隐身瞧瞧热闹可好?”
太子漱了口才开口,“梧桐,秋竹,你们去帮阿念。”两个小宫女在殿外应是,她只好耸拉着肩,认命的跟上去。
讲究的洗了个花瓣浴,纯白软缎里衣之外是粉红宫装,素色腰带,裙裾处绣几只蝴蝶,外披月白婵翼纱衣,墨色秀花简单挽个髻,余一些散在腰后,插了几支玉蝶簪,耳下坠着花朵状耳饰,未施过多粉黛,眉蹙远山,眼颦秋水,腰纤若柳,她转几个圈,听得环佩叮铛,“穿这许多,我都不会走路了。”拎着裙角,蹑手蹑脚的走,两个小宫女瞧她这样,捂嘴偷乐。
太子微转头,“好好走路!”她却险些磕死在高高门槛上,人摔到太子脚边了,裙裾还在殿外长长拖曳。
听得太子叹口气,“美人皆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哪有如你这般古灵精怪的。”抬抬手,“坐一边用膳去。”语气中宠溺多过训斥。
她扯扯沉重裙摆,小心坐下,抹抹额角的汗珠,“又不是我和亲,穿这么讲究做什么?”
他吃相很是优雅,一小碟咸菜也被他吃出满汉全席的气势,“你是本殿贴身婢女,代表的也是本殿的脸面。”她气呼呼端起面前的粥喝一大口,“呸呸,这不是鸟才吃的?”在碟中划拉几下,半撑头,“一块肉也没有,今天还不知宴席几时结束。”哭丧个脸,叼根箸。
“王桂,膳房可有备肉菜?”王桂在门外轻咳几声,满脸堆笑,“有的,奴才瞧着烧鸡不错。”就见花无烬满眼灼灼,“端来,我替太子殿下试试毒!”王桂瞄太子一眼,见他弯唇点头,立马下去准备。
吃饱喝足,瞧她没形象的半卧在软垫上,一只耳环不见了踪影,簪子也斜挂在鬓间,指指她,“瞧你这什么样,还不给我坐好。”她不情不愿起身,“殿下能不能将碧落树移到宫中?”
太子手一顿,旋即道,“这宫中不容喜爱之物,你就不怕有心之人伤害了那树?”花无烬从没想过这些,听闻此言怔住,“可日后您是要坐那位置的,谁还比您尊贵?”
太子起身,轻拍衣衫上的褶皱,“爬的越高越危险,树大招风的道理可懂?”途经她身边时,顿了顿脚步,“北奇来者不善,今夜莫乱跑,知道吗?”顺手将歪了的簪子替她插好,从怀中掏出一对东珠耳坠,“换上吧。”
她摸摸耳朵,果然少了只,嘻嘻一笑,“奴婢就不适合戴这些,好生麻烦。”
他已出了殿门,“夜里我会派人来唤你,歇会去吧。”忽然回头,将花无烬吓一跳,“没外人时莫奴婢奴婢的,听得烦躁。”
她撇嘴,“阴晴不定,真难伺候。”看他目光深邃,吐吐舌,“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些去忙。”摆摆手,一蹦一跳的跑开了。
他轻摇头,想了想,往养心殿而去,半路有宫女跪下,“太子殿下,婉妃娘娘有些不大舒服,想让您去瞧瞧。”他蹙眉,脸色很是不好看,“三天两头的闹脾气,本殿又不是太医,瞧了有何用?去让太医看看!”说完甩袖就走。
原本温婉可人的姑娘,自从有了身孕,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有时他正同臣子议事,也会遣人过来频频打扰,他揉揉眉心,立如婉为后的想法自此打消。
皇上面色很是不好,已经透出些许青灰,唇有些发抖的道,“今日北奇到,太子怎么来朕这里了。”他上前一步握着皇上的手,一片冰凉,“父皇,儿臣不放心您,来瞧瞧。”皇上拍拍他的手背,“北奇之事处理好,也方便你日后在朝堂更好立足,朕心知时日无多,你得提前做好准备。”咳的剧烈,半晌才又道,“诏书已写好,但你需得防着四皇子同皇后,他们身后的势力也是,这北奇公主非留不可了。”浑浊的眼不知看向何处,“这位置真是孤单,太子切记,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太子看他说了这一会话就疲惫的厉害,遂起身,“父皇教导,儿臣都记下了,您好好保重身子,朝堂上的事父皇不必忧心。”
已迈出养心殿,听得皇上自言自语道,“如此朕可以安心去陪你了,再不分开。”太子知道他是在思念自己的母后,可惜这皇宫最是容不下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