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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五天时间?这帮贼军真是欺人太甚,太不把朝廷和本大人放在眼里了!”

真州城内,听完使者的回禀,也先帖木儿心中顿时恼怒不已。

然而恼怒也没用,现在的他别无选择。

六万元军兵败、鲁国王朵儿只自尽之事,几日前已传回大都。皇帝妥欢帖木儿在得知消息后,雷霆震怒,气得连头上的七宝重顶冠都砸烂了。

虽然看在丞相脱脱的面子上,妥欢帖木儿最终并没有处死也先,但作为惩罚,对方还是将他的官职从正三品御史大夫,贬成了从三品的扬州路总管,并且还下了严令,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真州城,守住扬州路,绝不能再让贼兵继续东进。

“唉……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也先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可谓是后悔不迭。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不该随军南下,来蹚这趟浑水,好好呆在大都享福多好。

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如今他只能一面想法子收拢残兵,据城死守,一面派使者和郭洺虚与委蛇,企图稳住郭家军,接着不断派亲信到高邮,向自己的亲哥哥脱脱求助,希望脱脱赶快调一支兵马过来支援自己。

书房内,也先正在对一众随从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忽听书房门外,传来一道笑声。

“也先大人,何故如此唉声叹气啊?”

也先循声望去,心中不禁大喜,来人乃是中书省参议龚伯璲。此人在朝堂上向来支持脱脱,属于脱脱众多心腹党羽之一。

“我当是哪位贵客来了,原来是龚大人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来人呐,给龚大人看座,上最好的奶茶和点心!”

蒙古人喜欢喝牛羊乳制成的茶汤和酒水,即便入主中原后,这个习惯也并没有摒弃。

若是换做平日,龚伯璲一个区区四品的参议,根本入不了也先的正眼,但如今却不一样了。

一来他连吃两个败仗,在文武百官面前已沦为笑柄。二来这次他被贬为扬州路总管,等于直接被踢出权力中枢,权势大不如前。三来,他还盼望着能从这龚伯璲口中,得到什么好消息呢。

自己哥哥派对方过来一趟,总不可能什么交代都没有吧。

想到这里,也先帖木儿忙语气急切地询问道:“龚大人,我兄长那边是怎么说的?可曾派了援兵过来?”

龚伯璲点头道:“大人放心,丞相听说贼军围攻定远,已急宣江浙行省左丞达识帖睦迩、水军都万户董抟霄,率水陆四万大军,从泰州和兴化赶来。最多再过十天,二人便能来到,只是丞相不知道大人您能否守得住十天,因此派在下过来确认。”

“十天?不成,不成,我最多只能守五天。”也先闻言,心中大惊,因为郭洺只给他五天时间。

“这却是何故?”龚伯璲不解。

也先尴尬地摸了摸额头,干脆把自己当下的处境,包括郭洺向自己提出的要求,一股脑儿地向对方说了一遍,最后叹气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跟龚大人你实话实说吧,现在真州城内,每天都有逃兵,贼军要是真攻城的话,只怕我连一天也守不住。”

“嘶……”

龚伯璲听了对方的话,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双目半闭,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忽然睁开眼道:“听大人方才的描述,我看那城外贼军的心思,似乎并不在真州城,而是在粮草上。”

“啧,当真如此?”也先闻言,咂了咂嘴道:“那本官若是把粮草全都交给对方,对方是不是就不会再难为本官了?”

“这……在下所说的,也只是推测罢了。”见也先居然说出如此可笑之言,龚伯璲咽了口唾沫,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大人切不可把粮草全部交给对方,万一对方拿了粮草就翻脸,届时又当如何?”

“有道理,那依你的意思,本官该如何做呢?”也先此时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

“大人不妨以粮草太多,运输不便为由,每日只给贼军运去少量粮草,尽量把时间拖到十天以后。”

龚伯璲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一转,眯着眼道:“大人放心,这次除了四万援兵之外,丞相那边还有后手,到时候定能叫那帮贼寇自乱阵脚、不战自溃。”

也先听了这话,心中大喜,立刻追问对方是什么后手,奈何那龚伯璲担心他会把计谋泄露出去,说什么也不肯点明。

真州城外,照例大雪连天。

“上位,上位,快醒醒,出大事了!”

军营床榻,春梦尚未做完的郭洺,突然从梦中被人叫醒,睁开眼抬头去看,原来是冯国胜。

“发生什么事了?可是也先帖木儿那活宝,让人把城里的粮草全运出来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郭洺,想当然地开口问道。

先前他给也先五天的时间运粮,结果五天已过,对方却只运了不到一半出来。郭洺大怒,作势要进攻。那也先见状,居然亲自出城,来到他的大营下,求爹爹告奶奶,求他再多给自己几天时间。

郭洺原本就只想要粮,并没有拿下真州的打算,又见也先亲自出城来见自己,心道对方应该确实有难处,于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直到此时冯国胜的一番话,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竟被那家伙给耍了。

“上位,探子来报,昨夜寅时,元廷的援军已沿江而上,到达扬子镇附近了。”

“什么?真有此事?”

郭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一个轱辘,从床头翻身坐起,追问道:“元军来了多少人马?”

“具体来了多少,咱们的探子一时也看不出来,不过估计不会比咱们这边少。”冯国胜如实回道。

郭洺听到这里,伸手捶了捶床板,怒气冲冲道:“也先帖木儿,这该死的鞑子,竟如此不讲信用,等哪天本帅捉住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愤怒了片刻,他赶忙穿好衣服,走出营帐,和其他将领商议如何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