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见过几次了,但近距离见到爱国者的盾卫,谢尔盖的心里还是一阵阵的震惊。
高大而威猛的身躯,站在他的面前真的如同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无垠、高大、威猛,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们每移动一下,都像是山脉正在向你走近。他们凭空地再度拔高,再度连结,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止他们的进军。
谢尔盖如同一只好奇的小云兽一般,在游击队的营帐中东张西望。
盾卫、迫击炮、铳械、电台、步话机、迅驮兽.......
最后,他来到了爱国者所在的帐篷。
硬要说这顶帐篷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门口多出来了两个警卫员。
还没等谢尔盖开口通报,两个强壮的乌萨斯便把自己的手从铳套上放下:
“谢尔盖·雪奈茨维奇?”
“啊,是我。”
“大尉在里面等你。”
“好的。”
..............
1086年12月21日 2:32p.m.
乌萨斯 东北冻原 楚维科村村郊 游击队驻地
博卓卡斯替握着一杆很符合他大小的炭笔,蹲坐在垃圾桶旁边,用手里的刀一刀一刀地削着笔。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后背突然传来的凉意,爱国者放下手中的刀和笔,高大的身躯转了个身,面向谢尔盖。
“爱国者先生。”
“坐,不必拘谨。”
与谢尔盖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爱国者和在训练场上见到爱国者所不同的是,他原本冷静锐利的气质和所向披靡的姿态全然隐匿,取而代之的是如老父亲般的慈祥和蔼和内敛。
虽然爱国者的身高非常之高,对于谢尔盖而言就是一个真正的巨人,但这片营帐在他的衬托下就像是穹顶一般,和他一起构成了极其具有安全感的一幕。
和外面的冰天雪地截然相反,这里的正中央除了平铺着一份1079年的地图之外,桌子下还摆着一个源石小暖灯。
谢尔盖也放松下来了一点。
他把自己带来的手稿和资料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旁边就是一台大功率发报机。
“哦,别放在那边,放在我的书桌上就行。”
爱国者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沓子书本纸张,近乎托到了他的书桌之上。
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谢尔盖不得不攀上凳子再坐下,这样他才能够正常工作。
“聊聊吧。”
“嗯。”
爱国者突然咳嗽了几下,胸前的风扇转动地更厉害了,噪声闯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中。
“大尉.........”
“.........不打紧。先说吧。”
爱国者整个人身躯前倾,双手十指相扣,自然地放在身前,眼眸中的猩红也暗淡了许多。
“之前的谈论,我已经明白你们的目标和努力的方向是什么。现在我们来就是为了做实事、敲细节。这是我写的《整合运动士兵操练大纲》,你也跟着看两眼。其实和乌萨斯军队的常规训练方式差不多。”
“嗯。”
“还有,关于机械化部队的事情,盾卫的事情.........”
“你写在纸上,一点一点来。三点半作战参谋会过来,我们一起干活。”
“明白。”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一架通体白色的无人机正在高空之中俯瞰众生。
就在离这整合运动和游击队的心脏不远处的一处丘陵上,三个浑身穿戴伪装服的乌萨斯军人正伏在雪地上。
其中一个人的手中,捧着一块屏幕。
“我想我看到他们基本都在哪里了。”
“我们来对时候了。”
屏幕中显示的,正是村庄和雪白色的帐篷。
虽然不得不承认游击队的军事素养绝非一般的乌萨斯感染者游击队和乌萨斯常规军队能够碰瓷的,但他们身为绍沙捷廖夫领私军的精锐,捧着手上的新型武器装备,心底里还是有十足的信心的。
私军一般不参与常态化的行动和巡逻等日常事务,但他们在战时依旧需要上战场,毕竟他们赚到的军功归主子,而主子一般都不会亏待私军。
明面上,他们是第四集团军第3旅第386团,但私底下他们更喜欢叫自己——“猎兵团”。
猎人出身的他们,天生就在中远距离狙击作战、游击战、阻击战和侦查行动中有着极高的天赋。
雪原上,你想活下来,就必须掌握如何狩猎以及如何加工猎获。
而他们的来路上,竟是毫无一丝一毫的痕迹。
游击队和整合运动的尸体被他们好好地藏匿着,飘飘扬扬的雪是他们掩盖踪迹的关键。
“一营呢?”
副手指了指前方一处正微微颤动着的雪地。
“炮兵炮兵,阵地设好了吗?”
“好了。第一波齐射开始之前,他们绝对发现不了。”
“好。坐标已发送,精确炮击,我会在这里持续提供引导。”
“是。”
.............
博卓卡斯替莫名的心里十分不安。
他皱着眉头,耐着性子看完谢尔盖所写的草稿,在他的树状图上补充了许多东西,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他这一辈子走过来的经验之谈。
直到.......
他听见了什么东西划破雪幕。
“炮击!拉警报!快撤!!!”
“轰——!!!”
一声炮响,让整个营地瞬间陷入到了混乱状态之中。
“不要乱!进避弹洞!从建筑中撤——”
“砰轰——!!!”
“呜嗡——”
喊声、警报声、爆炸声交杂在一起。
嘈杂的声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扬起的飞雪和泥土遮蔽着人们的视线,鲜血洒向雪地,扎眼而又心惊。
博卓卡斯替一手像抓小云兽崽子一样抓着谢尔盖,一手将自己的长戟背在身后,又一手抓起那堆资料文件。
“作战参谋!保护地图和机密文件!快!”
“是!”
相比于谢尔盖的懵逼和害怕,博卓卡斯替的脸上更加阴沉。
听动静,这应该是个“大管子”火炮,不小于120mm口径的那种。
这种炮,一般来说是师直属炮兵团才会配备的,难道对面有一个师?
这不见得。毕竟集团军也没多大可能直接往这冰天雪地压一个师上来打这么一个小破地方,闲的没事干烧钱呢?
那么下个问题就是敌人的规模了。
爱国者的耳朵轻易地从稀疏的爆炸声中分辨出铳响和轻型步兵支援迫击炮的炮响声。
东边,同样稀稀疏疏的。
心底一沉。
这么大的阵仗,不可能只有这么少的步兵。
“所有战斗人员进入战斗位置!炮兵进行反测绘还击!快!”
爱国者一把将谢尔盖几乎拍在地上,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btR步战车:
“把它开走!开进坑里,当炮塔!”
“明白!”
手里塞满了爱国者一把塞给他的资料和部分机密文件的谢尔盖,还没有完全从突遭袭击的懵逼中缓过劲来,就一把打开btR步战车的车门,整个人钻进了车内,迅速地将其发动起来。
就在这时——
“轰!”
一发炮弹突然就在这辆btR旁边不远处炸开,顿时有几个刚刚跑出来的游击队作战参谋和游击队通信兵的身上炸开血雾。
破片划过btR的车身,类似于石块划玻璃一般刺耳的声音顿时传进了谢尔盖的耳朵。
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他倍感难受,耳朵也下意识地折成了飞机耳,不过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脚油门,这辆步战车迅速地冲出这片停车场,离开了游击队驻地,直接开进了一个炮坑中。
“好位置!”
120mm榴弹形成的炸坑能够容纳下这辆btR的大部分车身,留一些车顶在上面刚刚好够KpVt重型机关铳炮塔伸出的。
伊万也冲了过来,迅速地拉开了拉门钻进车内,并且担任了炮手的位置。
“*乌萨斯粗口*,谢尔盖!你的耳朵!”
“啥?”
“我说你的耳朵!!!”
伊万吼出了这句话。
谢尔盖先摸摸自己的人耳朵,又摸摸自己的菲林耳朵,一伸手——一手血。
“*乌萨斯感叹用粗口*,回去得要个骨传导耳机了。”
谢尔盖看向伊万:
“你会开车吗?”
“不会!”
“去你妈的!回头我教你,老子现在要下车跟他们打步战!”
“小心点!”
谢尔盖只是摆了个手势,便抽出自己刚“缴获”的tt1033手铳,拉动套筒解锁保险,便推开拉门迅速往回冲。
敌人的炮击和自己想象中的炮击区别很大。
原本应是炮火连天、炮击不断的场景,却变得和狙击手一样,精确、慢速、稀疏,却带有一种别样的恐怖。
谢尔盖跑回去,只见原本的主帐篷已经变成了一个炮坑,未能抢救出的物资要么变成了一堆废物,要么还在持续燃烧着。
——看来自己的SVd是没指望了。
忍着恶心从一个死去的游击队士兵的手中拿过一把沾上了大片大片鲜血的AKm突击步铳,从他的携行具中抽出3个AK 30发铁质弹匣和两枚VoG手榴弹,谢尔盖重新奔向村子里。
这种袭击肯定有敌人的观察哨摸进来了,刚刚响了那么半天的铳响基本都在东边,但他觉得反而不对。
可惜现在听力受损了,要不然他一定会直接判断出哪边的铳响最少。
晃了晃脑袋,随手拾起一把雪擦了擦耳朵和铳身,随后边跑边检视铳械。
幸好,铳身基本完好,防尘盖上还有一个十分独特的标志。
弹匣是满的,铳膛内还有一发子弹,看子弹头应该是pS弹和t45-m曳光弹混用的。
谢尔盖边跑边想接下来要干什么。
突然遭受到炮击袭击,敌人的主目标看来应该是游击队的帐篷,但引起的恐慌却是在所有人之中迅速蔓延着的。
心乱了,啥都乱了。
谢尔盖看了一眼正在根据反测绘结果准备投掷长戟的爱国者,便迅速地向着楚维科村冲过去。
就在他刚刚提起铳械迅速跑走的时候,爱国者的目光穿过飘飘扬扬越来越大的雪,紧紧地盯着空中尚未完全消散的炮弹轨迹,随后后撤半步,将长戟与自己的头顶平齐,随即猛地掷出!
在他的身后,血红色的雾气猛地炸开,长戟宛如一颗红色的逆飞的流星,划破雪幕,划破夕阳,划破一切,准确地朝着那处部署着pm-38式120mm迫击炮的阵地砸去。
下一刻,一朵十分扎眼的蘑菇云在远处升起——
敌人的炮完蛋了!
“我端掉了对面的一个炮兵阵地!对其他方位的进行反测绘反击!把82mm炮拎出来,一连二连去支援步兵!三连跟我找对面炮兵!”
“是!”
“咻——”
“轰!”
又一发150mm榴弹猛地炸开,激起的尘土再次让一个游击队的帐篷彻底报销。
瓦连京带着盾卫部队迅速赶来,并且为爱国者递上一支备用长戟。
爱国者接过,并未回头。
“瓦连京,你带着一个排的人去楚维科村帮着那菲林小子维持一下场面,其他人做好机动准备,随时支援各战线。”
“是!”
“清点损失情况。”
“南面的保卫队联系不上了!”
“我们的电台还剩两台,其他的正在抢修!”
“东边正在交火,伤亡尚在控制范围内,他们说还能顶一阵子!”
爱国者下意识地想去看地图,但他猛地想起,自己的地图已经给谢尔盖了,应该还在那辆btR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东边敌人的规模?”
“声势浩大,连步兵支援炮都有,但那边的指战员判断应该只有寥寥几个连。”
“那就对了。这绝对不是他们的主力,科瓦连科·安德列夫斯基打防御战在手.......”
爱国者眼中的凶光猛地一亮。
“麻烦了,敌人的大部队怕是要摸过来了。命令所有作战部队立刻向着楚维科村南部集结,保持进攻队形,小心偷袭,拒楚维科河而守。”
“是!”
…………
爱国者的判断其实没错。
仅仅是在炮击开始后三分钟,就有一群穿着白色伪装服的人顺着已经结冰的楚维科河迅速地跑来。
他们的头上是一群群的无人机,正在为他们提供信息支持和火力压制。
“兄弟们!穿过这条河,灭了这里的敌人,回去领赏!”
“冲啊!猎人村肯定有钱!”
“哈哈哈哈……”
一阵阵笑声猛地从队列中传出。
诚然,楚维科河的两岸十分平坦,河流也同样窄小,随时都有断流的可能性。
这冰面的存在和没有一样,滑雪板都能临时客串一把冰刀,更别提十二月份的冰面早就厚的不成样子了。
距离这条河也就不到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就有一户人家。
这意味着他们距离冲进去烧杀抢掠就差最后一步了。
但还没等他们冲过来,这短短的一百米就变成了他们的坟场。
“哒哒哒哒……”
受到干扰的无人机纷纷坠落,从这幢小房子里支出来的Rpd轻型机关铳不断地喷吐着源石蚀刻子弹,瞬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打头的战斗班瞬间死伤惨重,朵朵血花绽放在这片雪地上,十分扎眼。
“还击,还击!卧倒!”
猎兵团虽然只是贵族私兵,但他们的战斗素质还是十分在线的。
他们手中的AK74m突击步铳和RpK74N轻型机关铳不断地喷吐着火力,密集的铳响响起,子弹雨点一般打向那个小木屋。
两边都不是什么新兵蛋子,抱着全自动就打个没完。铳响由一开始的慌乱在一分钟内都变得十分稳定而稀疏,两至三发的点射成了这一片战场上的主要声音。
而房子里的,是将自己的大盾负在身后,手上提着那把Rpd一直还击的瓦连京。
另一个盾卫冲过来帮助他装填弹链,其余的盾卫也纷纷集合结阵,向这里稳步推进。
“砰轰——!”
一发82mm迫击炮弹砸在了瓦连京面前,破片叮叮当当地在他的盾卫重型头盔上作响,眼前的玻璃面罩瞬间多出了好几道裂痕。
瓦连京强忍着恶心,晃了晃头,果断撤离了这处阵地。
就在他刚刚回到盾卫阵线的同时,一发82mm迫击炮弹就彻底摧毁了这个小屋。
战后重建工作又要多起来了。
瓦连京心底里感叹了一句,便带领着延绵如山脉的盾卫部队朝着这帮猎兵团压了上去。
“*乌萨斯粗口*,敌盾卫!RpG!”
“我*乌萨斯粗口*,全队抗杀爆弹准备!”
盾卫是硬,但再怎么硬也硬不过KV-2重型坦克,正面扛炮也抗不了几发。
于是,连成山脉的盾卫身前,出现了一片片淡蓝色的六边形。
乌萨斯军队常用的防御法术,在盾卫手中闪盾的协助下强度更高、构建速度更快,防御力更强且可以吸收部分法术攻击。
随后,一发pG-7VS火箭弹猛地落在这层源石技艺之上,炽热的金属射流瞬间流入,不断地击打在厚重的盾牌之上。
好似成千上万发炽热无比的子弹打在盾牌上,不断有人的盾牌被这强悍的金属洪流熔出一个个缺口和恐怖的大坑。
漆面被彻底融化,露出的钢铁也瞬间变成了铁水,流到地上融化冰雪,蒸腾起一片片的水蒸气。
但盾卫依旧没有后退。
他们好似那从战争迷雾中踏出的巨兽一般,狰狞而恐怖。
阵线依旧在稳定地推进着,而他们的身后,就是支援上来的整合运动兵团。
“同志们!拿起武器!保卫家园!”
并没有什么长篇大论的战前动员,仅仅是“保卫家园”这个简洁有力的词语,就足够了。
刚刚经过三天训练的整合运动新兵们纷纷用自己对手中武器的理解向着敌人倾泻着火力。
爆炒豆子的声音重新压过了点射声,这群人简直就是在信仰射击!听的谢尔盖一阵子心疼。
虽然不乏有几发子弹偏到打到盾卫的护甲上,但总体起到的火力压制效果还是帮助盾卫缓解了几分压力。
也正因此,又是几发82mm迫击炮弹打了过来,其中一发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轻步兵可不比盾卫那样抗的住炸,一发82mm迫击炮弹炸开形成的破片瞬间对轻步兵阵线形成了巨大的杀伤,甚至硬生生地在这一条散兵线上开了一道直径七八米的口子。
谢尔盖迅速据铳还击,然后在听见炮弹呼啸声时只能下意识地喊出“卧倒”便迅速滚进了一个小小的掩体。
等他抬头一看,天都塌了。
“*乌萨斯粗口*!散开!教你们怎么据铳都忘了吗?!放准了打!你们这么干只会白白消耗子弹!”
谢尔盖这一通骂,直接把挨了一发炸的众人从大脑空白乱开火的状态之中强行拉了回来,整个散兵阵线迅速稳固下来。
“分几个人把伤员拖走。你!去找阿丽娜,让她带上医疗队的人!”
“是!”
谢尔盖揉了揉自己的菲林耳朵,朝着不远处的雪地吐了一口血水,随后紧紧地盯着前面的敌人。
别看盾卫身上的装备一套一套的,看上去就像是个大铁塔,但他们的推进速度可真不慢。
谢尔盖十分肯定,如果条件允许,这群盾卫的推进速度绝对比自己这群不成气候的轻步兵快得多。
而就这么一下子,阵型瞬间变得稳固了许多,短点射也迅速地让第386猎兵团的一营丢下了许多尸体。
“撤!后撤!炮兵火力掩护!”
纵使是被敲了两大棒,造成了许多损失,第386团1营还是迅速而有序地交替掩护撤退。
VoG手榴弹不断地炸开,82mm迫击炮弹的密度也陡然增高了许多,纵使是盾卫也难以坚持下去。
见状,瓦连京干脆一把将自己手里已经损坏的差不多的盾牌一把插进雪地中,架起Rpd轻型机关铳直接咬着牙开始了最后一波火力倾泻。
“乌萨斯的走狗我跟你们没完........!”
不断有背部中弹的士兵倒在短短不过二十余米宽的楚维科河的冰面之上,扎眼的鲜血泼洒在冰面上又迅速地黯淡下去。
82mm迫击炮最后一轮齐射后,谢尔盖才终于堪堪从掩体后抬起头。
然后,又一发RpG飞过来,所有轻步兵皆是下意识地一低头,幸好精度极差的pG-7VS弹在天上乱飞,最后一声闷响,不知道炸到哪里去了。
“全体清点损失情况!准备打扫战场!”
“明白!”
..............
1086年12月21日 5:35p.m.
乌萨斯 东北冻原 楚维科村
谢尔盖把身上背的一堆铳械和手榴弹丢在地上,就直接累得瘫在了地上,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大口喘息着,时不时还咳嗽两声,偏过头朝着不远处的雪地吐出一口血水或者痰涎。
太几把累了。
天已经黑了,爱国者直接把自己的游击队大部都散出去重新添补上防线的空缺,而那几个作战参谋也紧急转移到另一个帐篷开始加班。
今天可有的忙了。
原地躺了几分钟后,感觉自己的肺离炸开不远的谢尔盖终于爬了起来,捂着自己疼的要命的脑袋撑着走向了楚维科村的一户房子。
轻伤不下火线,不仅仅是因为轻伤员依旧能够在短时间内保持战斗力,更是因为床位不够用了——重伤员实在是太多了。
阿丽娜为了这次救援,恨不得把自己房子再加上好几个屋子,连门板都拆下来当担架用了,整个“门”就靠着门帘子的大棉被撑着,一掀开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谢尔盖皱着眉头进来。
他身上的伤势其实很轻,多为淤伤和擦伤,但他还是来看看医疗工作开展还有多大的困难。
一进屋,整个屋子几乎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伤员尽量整齐地躺在地上,鲜血浸透的纱布到处都是,呻吟声不绝于耳。
凯尔·菲格罗亚带着游击队医疗队的医疗兵们在救护伤员的同时也在给整合运动的医疗队做示范。
阿丽娜刚使用自己的法杖进行粗略的治愈系源石技艺,就被凯尔直接推了回去,又大声地斥责了她几句。
血腥味,消毒水味和冷空气独特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谢尔盖捂嘴咳嗽了两声,从一个忙得团团转的整合运动医疗兵那讨要了绷带和止血扎带后,便退出了这里。
战斗减员诚然是个问题,可伤病导致的减员更是在战斗后甚至是平时生活之中最为严峻的问题之一。
保持战斗力和士气的关键,不仅仅在战场上,更在战场后的供应链、医疗和战备上。
他突然感觉,好累。
“唉........”
人的精力不是无限的,一天之内,他处理了一场劫持事件,一场防御战,和爱国者的谈话连一半都没弄完,对了,那个人还没做心理干预........
什么担子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太容易累垮了。
“咳咳咳........”
谢尔盖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后,便一瘸一拐地走向那辆btR。
等他到那个阵地时,btR在手电筒的光照下多出了深深的一层泥土糊上的“迷彩”,车顶上也多出了数道近失弹划出的长长的痕迹。
谢尔盖拉开车门,里面是一阵阵火药未完全燃烧的呛鼻味道,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伊万的呕吐物堆在了他身旁的乘员座椅上,从耳朵中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灰发。
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KpVt的持续长时间射击和近失弹划过车皮的刺耳声音都让人非常不好受。
谢尔盖已经习惯这种气味了,但他还是尽量减少呼吸,把伊万摆正,然后把btR一脚油门从这个天然的装甲车掩体之中开走,直接往阿丽娜那边开。
............
楚维科村彻夜无眠。
虽然灯几乎都在亮着,漫山遍野都是点点星光,但雪地上和泥土上的血腥却是怎么也刷洗不掉的。
老整合运动成员和游击队队员其实还好一点,而这对于村民们和刚刚经受没几天训练的对于战场抱着浪漫主义幻想的新人们却是极大的冲击。
铁锹在地面上铲来铲去,坚硬的冻土上几乎冒出了火星子,随之而来的,是一具又一具尸体。
埋下的人,是楚维科村本来的人们。
年轻小伙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报销在战场上了。
更有甚者,人在家中坐,炮弹天上来。
不乏有人崩溃地伏在尸体上,嚎啕大哭。
塔露拉攥紧拳头,看着这一幕。
她也不怎么好受,用源石技艺强行偏转了一发152mm榴弹后,自己却硬吃了一发76.2mm榴弹。
她的小腹上缠着一圈又一圈渗着血的绷带,手臂上多出了几道缝合线,狰狞而恐怖。
据当时的整合运动成员说,塔露拉身上的肉几乎都翻了出来。
而现在,她依旧站在这里,手里握着那把早已没了宝石镶嵌的长剑,胸中的怒火已然压过了身上的伤痛,火焰照彻整个夜晚。
幸存的整合运动成员自发地砍伐树木堆叠起来,而其中的尸体是敌我双方的。
第386山地团迅速地撤走了,但他们身上的装备却是给了整合运动。
护耳冬帽、棉质的军服以及更加科学的携行具和铳械,无不是给整合运动增添了重要的物资。
“首领。”
谢尔盖撑着自己的身体赶来。
他已经很累了,一整天都没得到什么像样的休息,但他还是在硬撑着。
这是整合运动第一次打正儿八经的反击战,以前打游击的时候,如果被报复,他们其实和其他感染者团体差不多,都是做鸟兽散,最终的结果就是被逐个击破。
“已经做好准备了。”
“嗯。”
..............
空气仿佛彻底凝了下来。
呼啸的北风,扬起雪花,纷纷扬扬,又如刀一般割下来。
细细的雪,构成一道雾。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塔露拉的身上。
塔露拉明白。
塔露拉抬起了手里的长剑。
火。
烧起来了。
毕毕剥剥的响着,红色的火星随着风向北飘去,又迅速地凉下来,变成了一个黑点,融入夜空,消失不见。
乌萨斯人相信,火焰能够让人们的灵魂升华,回到他们的故乡,回到下一个轮回之中。
有几个老人已经低头轻声念着他们所知道的祷词。
悠悠的冬不拉响起,一个猎户为这群牺牲者弹起了一首无名小曲。
原本热情似火的曲子,在火焰的照耀下,却更平添了几分追忆往昔的情感。
明显,只有前半段。后半段的走音十分厉害,最终声音只是越来越小,最终泯然与众人之中。
黯然神伤。
谢尔盖后来才知道,这首曲子,叫做《tapтy(献曲)》。
战争撕去了文明的矫饰,那些看似理所应当的事物竟是如此脆弱。
塔露拉手中握着长剑的手高高地举起。
“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报仇!”
烈焰猛地窜出,舔舐着冰冷的夜空,随着一声声宣告而越窜越高。
整合运动的内核,完整地展示了出来。
夜空下熊熊燃烧的,不仅仅是火,更是仇怨。
..............
1086年12月21日,于乌萨斯东北冻原的一个小村庄——楚维科村爆发的战斗,为整合运动建立以来的第一场防御战。
此战,山地第386团伤亡约89人,并损失了一门搭载了152mm重型榴弹炮的SU-152自行火炮。整合运动伤亡约290人,后续因伤病而亡的整合运动成员约有32人,双方交换比达到了近乎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