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情绪激动,伸手指着罗太医的鼻子骂:“庸医,我肚子里明明有个孩子,怎么办啊?”
“为何成都府全是庸医?”
她眼泪汪汪,感觉天快要塌了,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赵宣宣吩咐赵大旺和赵大贵再去请两个大夫过来看诊,然后她亲自带罗太医去正房堂屋喝茶,并且帮忙解释:“罗师父,您千万别生气,别跟马嫂子计较。”
“关于亲生孩儿,她盼了好多年,有了心魔。”
罗太医端起茶盏,品一品茶,点点头,反而比较淡定,微笑道:“真金不怕火炼,她现在骂我是庸医,等遇上别的大夫,比一比,就心知肚明了。”
“徒弟,你为何在官府里?”
赵宣宣露出酒窝,眉开眼笑,选择实话实说。
罗太医毕竟是做过太医的人,以前在京城见过大世面,此时听到赵宣宣的真实身份之后,并未惊讶,反而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你们母女俩气度不一般。”
“幸好刚才有你帮忙,否则那个病人不但骂我,恐怕还要纠缠一番。”
“病人自己不会看病,但偏偏疑心重,那个汪大夫之所以给自己扣上‘医术不精’的黑锅,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估计就是怕这种纠缠。”
“等会儿我去汪家医馆问问他。”
赵宣宣和巧宝今天还要去做学徒,便随罗太医一起出门,边走边聊。
赵宣宣请罗太医保密,不要对其他学徒透露自己的身份。
罗太医爽快答应。
汪家医馆离官府比较近,他们很快就走到那里。
罗太医与汪大夫是熟人,进去打招呼,又简单地介绍赵宣宣和巧宝,说她们是自己的新徒弟。
汪大夫看一眼赵宣宣脸上的麻子、大大的媒婆痣、丑丑的眉毛,然后移开目光,对着罗太医大倒苦水。
说他今早上倒霉,被带去官府后院看诊,遇到一个来月经的妇人。那妇人假装有孕,估计就是想讹诈他。
他还说:“幸好老子反应快,跑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否则就要重蹈纪大夫的覆辙。”
他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表情夸张,时而拍打大腿,时而拍打桌子,越说越激动。
巧宝见过的世面少,第一次见到这种人,看得目瞪口呆。
赵宣宣抿着嘴,努力憋住笑,觉得这个汪大夫也挺有趣,说他胆子小吧,他偏偏嗓门大得很。
罗太医默默把身子往旁边移一点,避开汪大夫喷出来的唾沫星子,然后微笑道:“果然是你,你可知道,刚才我也被那家人请去了?”
“幸好人家并非故意讹诈,而是真的被纪大夫误导了。”
“之前,纪大夫给人家诊出喜脉,恰好那对夫妇盼亲生孩儿盼了十几年,所以指着我的鼻子骂庸医。”
“一大早,就遇上这种无妄之灾,哎。”
两人一起叹气,一起抱怨,没有同行竞争的剑拔弩张,反而像同一根藤上的葫芦娃,同病相怜。
趁着他们都说得口干舌燥,端茶盏喝水时,赵宣宣温和地插话:“罗师父,汪大夫,你们和那个纪大夫不一样。”
“他诊错脉,你们却诊对了,所以不能用重蹈覆辙来自己吓自己。”
罗太医给面子,哈哈大笑。
汪大夫放下茶盏,又拍一下大腿,表情后悔,皱眉头,道:“前几天,我同情纪大夫,被知府大人找去问话时,我还替他说好话。”
“没想到,他在前面挖了个坑,差点把我和你都坑害。”
罗太医恰好是没替纪大夫说好话的那一派,于是冷静地接话:“害群之马,护不得。”
“病人本就疑心重,因为庸医败坏整个行业的名声,以后咱们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汪大夫点头赞同,又唉声叹气,用右手遮掩半边嘴,小声道:“等会儿我再去一趟官府,改一改说法……算了,还是不去了,如果被那个马师爷揪住,恐怕他揍我。”
他态度反反复复,一双小眼睛冒着精光,眼珠子转来转去。
罗太医站起来,笑道:“随便你。”
他告辞离开,和赵宣宣、巧宝一起,去他的回春堂。
上午的太阳,暖暖的,像个骄傲的常胜将军,仰着头,光芒万丈,但没有暴躁的脾气。
因为赵宣宣和巧宝的身份,罗太医今天做师父的态度比昨天更好,甚至拿钱给另一个徒弟,打发他去买块肉回来,免得中午的大锅饭显得太失敬。
其他学徒都笑,窃窃私语。
“嘿嘿,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师父居然舍得买肉给我们吃。”
“等会儿,千万别跟师父抢肉,否则明天就别想这种好事。”
“要我说,咱们都是沾了两个赵师妹的光。昨天吃烤鸭,今天又吃肉。你们说,是不是?”
“师妹是福星啊,哈哈哈……”
赵宣宣和巧宝听他们议论,也被他们的喜悦传染,一起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