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郎中带到书房,听着郎中说着大侄女的病情,说她恐怕都度不过这个冬日的时候,南御整个人失态的跌坐在椅子上。
沉默良久,他问了一句。
“这毒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郎中回答的很干脆,甚至都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个毒是当初毒医用来惩罚爱人而专门研制的,无解!更可怕的是,贵人的五脏六腑已经衰败不堪,神仙都难救。”
南御听完郎中的话,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心。
他想着那个孩子这些年,过的一点都不好。
甚至连个像样的生辰都没有办过,如今即将到了及笄之年,他能做的,也就是给她一个盛大的生辰礼,让她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人爱她的。
至少让她不留遗憾。
想到这里,他浑身充满了干劲,立马让人叫来管家,把这件事情吩咐了下去。
冬日的花不好买,他花了大价钱,从别的地方买来,又建立了温室,希望大侄女每日都能看到新鲜的花朵。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离及笄之日的前几天,那个孩子的病情恶化的更加的厉害,整日除了汤药,居然连一点的吃食都吃不进去。
好几次他都想停了药,直到大侄女的暗卫赶到别院。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影响,突然那孩子的精神大好。
他欣喜不已。
可是他却看见三娘在偷偷的抹着眼泪,就连郎中也冲着他摇头。
欣喜之情,在这一刻跌落至万丈深渊,流月却在此时突然现身了。
他看着大侄女见到流月时候的表情,笑的是多么的热烈和灿烂。
他调整着脸上的表情,维持着脸上的笑意,笑容满面的带着南枝逛着别院,如今的别院,上面都搭了棚,四处都放着银碳,为的就是大侄女如果想要出门走走的时候,免得会觉得冷。
整个别院花团锦簇,处处都透着温暖,仿佛是在春日一样。
他的双眼时刻的打量着这个大侄女,看着她累极的面容,却强制让自己休息的样子。
他的心里骂了皇帝不知道有多少次,却依然无能为力,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他看着大侄女和流月那相处的动作,南御就明白了。
在这一刻,他突然庆幸,当初没有拦着流月他们。
当流月抱着大侄女回书房的时候,他没有进去,他想清理一下心里的悲伤情绪,想给小家伙一个笑脸。
他都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就看见那个小家伙突然瘫软在流月的身上。
流月崩溃的大喊,叫着郎中。
他急忙跑了进去,去的时候,小家伙满嘴都是血,不断的有血水从她嘴里溢出来。
从不皱眉的小家伙,这时候眉头皱的紧紧的,仿佛在隐藏着极大的痛苦。
都到了这种地步,小家伙还在替他们这些人着想,深怕皇帝会跟他们秋后算账。
南御这辈子都没有碰到生死关头还这么担忧着别人的傻孩子。
南御心疼的无以复加,可是他代替不了这个孩子所受的苦。
看着流月疯魔的样子,看着那具悄无声息的身体。
南御从不知道他的心,居然痛到这个地步。
明明只有短短的数月相处,怎么他的心,就这么的心疼呢?
流月要烧了他大侄女,他没有反对,因为这是那孩子自己要求的。
南御大概也猜到了,估计是故意的,不想在让皇宫的人见到她的尸体,估计这孩子心里也是有着恨吧!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当大侄女的尸体被烧后的第十天,太医院正日夜兼程的终于赶到了别院。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群的暗卫。
南御丝毫不怕,任由那些暗卫将他们这些人羁押回到了京城。
就连俞清林都没有脱得了干系。
流月全程冷笑,抱着大侄女的骨灰,一言不发。
不过还好,这些人没有对他们如何。
当他们抵达京都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太子,南御自然是知道这个太子是个什么人。
对于欺骗那个可怜孩子的人,没有什么好脸色。
除了俞清林恭敬的回答者他的话,其余人,丝毫不再理会。
等人回到京都的时候,路过安乐王府的时候,安乐王府已经挂起了白幡。
门口那几个领头的人,南御随意的扫了一眼,是小家伙身边的贴身之人。
他们几乎没有停留的就去了皇宫,陛下的御书房。
他们站着,没有跪。
也是因此,他看到皇帝眼里的悲痛,还有那踉跄的脚步。
南御见他甩开徐总管的搀扶,走到了流月的身边,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流月胸前的那个碧绿色的玉罐。
一双手颤颤巍巍的,强硬把那个玉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
冷漠的转头,让人把他们都押入大牢。
南御冷笑了一下,没有丝毫的挣扎。
就在他出门的时候,被一个疯魔全身都有些脏兮兮的女人给拦住了。
“我的小七呢?”
“我的小七在哪儿?”
“你们是不是把我的小七带回来了!”
南御没有理会这个女人,这女人可不值得他可怜。
自己生的孩子都看不住,有什么用?
怎会配得上一个母亲。
还有这个女人对小七做的事情,他可是一清二楚。
流月冷漠的看着那个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小七?”
“你的小七死了,尸体都被烧成了灰,你这个当母亲的可满意?”
流月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直接跟着金吾卫走了。
“骗子!”
“你回来,你骗我的,你回来!”
无人搭理这个疯狂的女人。
南御几人被押在大牢里面好几天,突然有一日,他被金吾卫带了出去。
再看见皇帝的时候,他有些诧异,皇帝的两鬓居然都已经斑白了不少。
他的脸色也柔和了不少,没有了第一日冷漠。
“说来你也是朕的堂兄了,你比朕大一岁,虽然你是那个男人的血脉,朕也没有对你作何惩罚,看在这件事上,能否告知朕,她那些时日是怎么过来的?”
南御看着这个后悔的男人,望着他抱着怀里的那个精致的玉罐,难掩心里的悲伤和愤恨不平。
“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你利用她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手下留情呢?”
“你明知道她的身子不好?为什么?”
南御不顾形象的质问着上面皇帝,他想要替那个可怜的孩子问个清楚。
南昱仰着头,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在看向南御。
语气带着一丝的羡慕之色。
“为什么?”
他轻笑了一声。
“朕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一股贪心,在不断的蛊惑着朕,告诉朕,她不是我的女儿,是我手里的王牌,是我可以踏平其他国家的底牌!”
“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甚至那孩子都不愿再见他。
想到这里,他看向龙案上的那封信,还有那一滴猩红的血迹,他的心怎么就那么的难受呢?
原本是他想杀了这些人的,可是想着他都没能见那孩子最后一面,看着搜出来的那些信。
他深深的懊悔。
那是他从来都没看到那孩子面对自己之时所流露出的情感。
“就当朕,这个做父亲的求求堂兄!”
南昱说着,走下龙椅,向着南御走来。
南御看着这人痛苦后悔的样子,心里格外的畅快。
他就是不说,让他自责内疚一辈子吧!
南昱见他一句话都不说,伸手拿起天子剑,指着南御愤怒的威胁道,“说不说?”
“你们一个个的到底为什么反抗朕?朕就是想知道她余下的日子过的如何,你们都不能满足朕吗?”
“朕都原谅了你们烧了她尸体的罪责!”
皇帝愤怒的语气,徘徊在南御的耳侧。
南御讽刺的笑了笑,扬起头颅,挑衅的对着皇帝仰起了脖子。
“来,往这里来!”
“你以为我怕你吗?我的好堂弟?”
“你做皇帝做的失败,做为一个父亲也做得失败,自己不想着如何清除那些逆贼,天天指望着这个孩子,帮你做那么多得事情,利用一次接一次,你是,太子也是,你们不愧是父子俩,秉性一个样子!”
“可怜的那个孩子,生在帝王之家,却什么福都没有想到,居然连及笄之年都没有度过,你们这群不知道满足得父亲和哥哥,只知道吸她得血,简直令人恶心至极!”
南御也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就有了嘲讽一国皇帝得底气。
皇帝被南御得话,刺激得无地自容。
其实人一旦找到了捷径,就开始不想动脑子,整日妄想靠着捷径达到目的。
南昱见威胁不了他,无奈得挥手让人带他下去了。
皇帝回到龙椅上,双眼放空,语气带着颓废,“来人,去把诚王边关别院的那些人,给朕带过来,最好是贴身伺候过安乐王的人。”
这时候,屋外一个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陛下,冷宫的贵妃娘娘薨了!”
南昱先是一愣,然后轻笑了一声。
“葬在皇陵吧,离朕的棺椁远一点吧!”
“朕念在她孕育了安乐王一场,安乐王对大凌朝有贡献的份上,封德安皇贵妃。”
他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离开这里。
一个月后,一道圣旨二皇子被贬为庶子,至于德妃的那个女儿,也被皇帝贬成了一个平民百姓。
还有那个刘婕妤生的老八,他也没有忍认,直接赐予了一些钱财。
他的小七,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二皇子所起,那就都这样吧。
半个月后,新皇登基,封安乐王为亲王,并放了流月南御等所有人。
流月等暗卫,当日就消失不见了。
南御依然吊儿郎当的活着,没了当初的精气神。
而太上皇退位以后,去了边关。
自此以后,谁也不知道太上皇去了什么地方,山间的那所别院,换了一个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