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姜意沉默一会儿,摇头,“说实话,不太能。”
在她心中,苏子沐所有的遭遇和不公都与江淮洲脱不开干系,现在苏子沐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开始新的生活,他却偏又要来与她纠缠。
“你看到过她脸上那条长疤吗?”
江淮洲猛然想起,现在的苏子沐不像以前总喜欢扎个马尾或者丸子头,他与她相处这段时间,她总是撩起一边头发,而另一边头发总是微微盖住一边脸,难道……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茶杯,他心中悔恨难过,自诩为强者,可到最后他连自己的妻儿都没保护好。
“因为怀着宝宝,当时所有的治疗她都会问一句对宝宝有影响吗,然后再选择影响最小的方案,哪怕不用止痛针……”姜意说到这儿时忍不住掉下泪来。
他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在他的印象里,苏子沐确实很坚韧,也很能忍,哪怕头破血流也不会哭喊一句,薄唇紧抿,江淮洲牙槽紧咬,心中的怒火似要喷薄而出。
姜意擦了擦泪,“江总,我们都是普通人,跟您也不是一个阶层的,原本就不该闯入您那个世界,您就当我们不知天高地厚,放过我们,不要再去找沐沐了,让她平静地生活,行吗?”
对面的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慢慢站了起来,轻微叹了口气,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会照顾好他们母子,我发誓。”
直到罗彦的电话打过来,姜意才回过神来,望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沙发叹气。
“女王大人怎么了?谁惹你了?”罗彦一听姜意开口就察觉她与平常有异。
“老公,你说强扭的瓜甜不甜?”
罗彦顿了顿,笑道:“能被扭的都甜,你看我不是就挺甜的嘛。”
姜意跟着笑了笑,“是,我强扭的你,还别说,挺甜的。”
“晚上早点回来,我这个强扭的瓜给你做好吃的。”
……
姜意心情好了大半,能被扭下来的瓜,那都是甜的,不能被强扭的才是涩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说那些话,纵然苏子沐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始终不是她,她不能替她做任何决定,也不应该去左右她的判断和决定,再好的朋友也是需要边界感的。
华城某精神病院。
“江总,何苦您亲自跑一趟,有什么事您电话里吩咐一声就是了。”院长哈着腰,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江淮洲目视前方,声音不冷不热,“辛苦了,人在哪儿?”
“啊?”院长愣了片刻,方才开口:“在最里面,我来带路。”
院长走在一侧引路,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贵人亲自来访,还说他辛苦了,看来自己这是要攀上江家这棵大树了。
狭长的走廊,拐了好几次还没到地方,江淮洲肉眼可见地烦躁,“还没到?”
听出江淮洲语气的不耐烦,院长一颗心猛地提高,“快了,就在前面。我想着您吩咐的要低调,所以就安排了一个最靠近角落的房间,快到了。”院长说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寂静的走廊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很快,几人便停在了一间病房前。
透过门上的小方口,可以看到一个人背着房门坐在床边。
“打开门。”
“啊?”院长一脸震惊,“江总,这病人疯得厉害,乱抓乱咬的,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危险。”
江淮洲眼尾扫了一眼身旁,身旁的保镖淡淡开口:“把门打开。”
院长眨着眼睛抬头一望,只见说话的人穿了一件褐色夹克,双手插在夹克外套口袋,身型一看就是练家子,眼角处有一道疤,格外吓人。
暗自咽了口口水,院长开口:“要不,我先让人给她打一针镇定剂?”他是真怕里面的人伤到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大树。
“听不懂?”阿彪把手从夹克中抽出插在腰两侧。
“听得懂,听得懂。”院长连忙点头哈腰,吩咐身边的人赶快打开房门。
门打开来,院长见江淮洲走进去,自己也跟着抬脚准备跟上,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对上那双眼角有疤的眼睛,忙低头退了出来。
不大的房间格外安静,毫无生气,只听见江淮洲缓慢的脚步声,病床上的人背着他,歪着头盯着窗外,并没看他,待脚步声消失,床上的人才慢慢转动眼球看了过来。
对上那双大而空洞的眼睛,江淮洲眉头皱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那双原本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些神采,“你终于来看我了。”
她以为他是来看她,关心她的?江淮洲心中不免冷笑,他当然不是。
“爸爸,你终于想起女儿了。”
江淮洲:“???”
“爸爸,女儿知道错了……”
还没等江淮洲反应过来,叶静舒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挣扎着想要抓住他,吓得他连忙后退了几步。
江淮洲何时见过她这副模样,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叶静舒,你别装疯卖傻了,你根本没疯。”
闻言,地上的人抬头望着他,脸上满是茫然,随后又是惊恐,“又驰,不是我害的你,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看着一边挥手一边往后退的叶静舒,江淮洲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怕不是疯了,跑到这种地方干什么?
如果不是在姜意那听说了苏子沐受到的伤害,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想再见眼前这人,天知道当时他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可当真见面了,偏她又是一副疯子模样……
瞥了一眼缩在角落的身影,江淮洲抬脚往外走,给了阿彪一个眼神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院长看江淮洲离开,他身旁的那个保镖却闪身进了病房,心下疑惑,却来不及细想,加快了脚步往江淮洲的方向赶去,只是没走多远,耳边似乎听到了凄厉的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