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收拾干净后,阮枝才有时间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饭里被下了毒?”阮枝问。
泰安恭敬地回道:“回才人,陛下对异味很敏感,所以才出手打翻。”
他说的还是含蓄的,皇帝陛下何止是敏感,应该说这天下大多数毒药都逃不过他的鼻子。
可也因过于出众的五感,使陛下比常人更难忍受生活里的异常。
比如说走路发出的细碎声,会被不断扩大。
因此,所有伺候皇帝的太监们,都有一项技能,那就是脚步声格外的轻。
阮枝听到这里,嘴里一抽,心想自己没被狗皇帝弄死,已经能说明对方的容忍了。
身后的门被打开,男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见阮枝杵在门口,嫌弃道:“去换衣服。”
“哦。”
季尧看着她的背影,眉心一拧,命令道:“给孤盯紧了。”
“是。”暗卫身形一晃,不见了人影。
泰安低声汇报:“陛下,孔都督已经带人去查,拱卫司对尸体进行检查,发现了前朝余孽的刺青。”
季尧饶有兴趣地重复:“前朝余孽?”
如果他没记错,前朝覆灭至今已有三百多年,大安朝都换了五位主子了。
“一群不成气候的东西而已。”季尧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想到了江南最近的乱况,猜测估计是有人从中作梗,说不定就是这个前朝余孽。
季尧:“你让孔昭瑞带人去查,务必给孤抓出幕后之人,若是没有,那就提头来见。”
“奴才这就去。”
等阮枝想到自己小姐妹之后,发现人不见了?!
“姜秀人呢?”阮枝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抓住一个侍卫就直接逼问。
侍卫带着面具,低头不敢看阮枝一眼,“姜姑娘被都督带走了。”
阮枝疑惑:“带走了?去哪儿了?”
“江南查案。”
她竟然一点也不意外,看来男女主之间的剧情还在继续。
算了,她已经拦了一次。
这一次,就看姜秀自己的意愿吧。
季尧抓住乱逛的女人,命令道:“收拾东西。”
“为什么?”阮枝马上精神起来,“我不走,我喜欢这里,你自己走吧。”
季尧气笑了,“你是孤的女人,除了后宫,你哪里也别想去。”
“呵呵——”阮枝撇嘴。
“算了,你拿着破烂拿着也没用。”季尧准备直接带她走。
阮枝当然不肯,但比不过对方的力气,被拽到马车旁。
她抱着一旁的木头,死活不上车,并有理有据的反驳:
“谁是你的女人,我答应了吗,别以为一个小小的才人就能绑住我!”
季尧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孤竟不知道,你还有这志气。”
阮枝:??
“阮娘子,你这是?”小桃娘牵着女儿准备出门,结果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一脸悲愤的阮枝。
阮枝虽然好意思和皇帝陛下耍赖,但是面对小朋友,她没那个脸。
她拍拍衣服站直,“没什么,你们这是打算出门?”
“对,我打算去买点布做衣裳。”
“那你们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小桃娘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是?”
抬头对上狗皇帝看热闹的眼神,阮枝急中生智,胡说八道:“是……债主。”
小桃娘吓了一跳,偷偷看了某位陛下一眼,一点都没有怀疑。
她尴尬的对阮枝笑笑,然后把女儿挡在身后,小声说:“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阮枝笑眯眯的挥手和小桃再见。
她转头就想回去,结果自然是被拦在门外。
看来她今天不走也得走了。
“跟上。”
“哦。”阮枝垂头丧气的爬上马车,软哒哒的趴在车窗旁,情绪低迷。
季尧也不管她,揉了揉眉骨,头疼的阖眼浅憩。
阮枝反倒是觉得无聊,深沉装了一小会儿就忍不住动来动去。
“诶?!!”
被人一把摁在怀里后,她瞬间不敢动了。
季尧拍拍她的头,“安静点。”
这动作跟她拍自己家狗子一样,阮枝憋屈的瞅了他一眼,小声的哼了一声。
季尧听的清楚,不由得挑眉,“恩?”
阮枝默默闭嘴。
车队走了半日在一个小乡镇停了下来。
“好累。”阮枝锤捶了捶自己胳膊,又酸又疼。
她忍不住再次怀念高铁。
社会还是需要进步的,不然光是赶路,她都觉得快要被颠散了。
这还是古代最好的马车,基本可以做到减震。
身娇体贵的阮大小姐表示还是无法接受,但她只能忍了。
相比较跟在后面跑,她已经幸运很多了。
看到熟悉的人影,阮枝震惊了,“你怎么在这里?”
钟峻俯身行礼,“臣怀化中郎钟峻,拜见阮才人。”
宛若一盆冷水落下,阮枝瞬间便沉下了神色,一言不发的越过他,径直走向远处。
钟峻回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失落。
那夜灯火阑珊,喧闹的大街上,他一眼就看到了阮枝。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鬼使神差,他忍不住凑近。
人群拥挤,她被人撞倒,钟峻也是下意识上前帮忙。
只是没想到那么巧,他小侄女竟和阮枝认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就在钟峻发愣时,泰安不知何时出现,夸赞道:
“钟将军,见到你,老夫才知道什么叫年少有为。”
钟峻面对这位在陛下身边待的时间最长的皇宫总管,态度非常尊敬。
“公公谬赞了。”
泰安闻言一笑而过,后又不经意问起:“听闻王爷在同北地交战时不慎受了伤,如今身体可还好?”
钟峻面色不变,毕恭毕敬地回道:“劳公公忧心,王爷并无大碍,现又重回了战场。”
“那就好,那就好。”
闲聊几句,泰安便背着手离开,徒留钟峻在原地反复琢磨他的意思。
又或者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难道陛下已经彻底容不下王爷一脉?
看来,他必须要找个机会通知世子了。
钟峻心绪万千,但丝毫未露出分毫,在车队里的存在感也很低。
他作为安庆王亲手扶持的将领,对当今陛下和王府的矛盾一清二楚,也知道自己是个“碍眼”的存在。
他应该寻个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