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易箫,容易的易……”
“啊啊,我在名册上面看到了,你就是老韩带过来的那个,听说你有点基础?”
“哪有,我没基础,不知道为什么韩叔会那样说。”
“那既然他都那样说了,就说明你应该是多少有两下子,怎么样,你也热身半天了吧,跟我打一场?”
“啊?不,这还是算了吧。”
“怎么,瞧不起我?我不配当你的对手?”
“不,你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很明显在用激将法,算了吧,我是真的没基础。”
“有没有基础不是你说了算的。”赖洋随手抓起放在一边椅子上的一副拳套,往易箫的身上丢了过去。
“我是在叫你和我打一场,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眼下是易箫真的头疼的情况了,尽管他从来没去过这种俱乐部,拳馆这种场所,也自然没机会接触到这里面的人,但现在算上带自己来的韩形,一共遇上了三个人,为什么每一个都这样我行我素,多多少少让人有点哭笑不得了。
但这种想法也自然是只能放在心里,易箫表现在脸上的表情,自然不能是太好看,毕竟对方丢给了自己这样一个烫手山芋,自己还不能不接,要不然凭任何正常人的直觉,都会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更加对自己不利。
于是在这样的一番思索之下,易箫只能是选择极度不情愿的拿起了掉落在自己面前的拳套,非常不熟练地尝试着戴上。
“这就对了嘛。”离自己不到两米的赖洋,这回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他也跟着一起,拿起了一副拳套,很牢固地固定在了自己手上。
“你没必要紧张,我们就是玩玩,玩玩而已,不用太认真的。”赖洋示意着易箫走上这整个场馆中心位置的擂台,尽管擂台上现在还有着两对正在训练的人。
“喂!都给我让开,我来教训新人啦,全给我下去!”赖洋扯着嗓子发出了相当粗野的喊叫声,朝着擂台上的两对不紧不慢的训练的人喊道,而那几人也是看上去有点战战兢兢地,连滚带爬跳出了擂台。
“好了,这下没人打扰了,请吧,小子。”赖洋脸上露出了一个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易箫。
易箫此时也只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一手拽着擂台边界的绳子,还算是没出什么洋相就成功翻了上去。
而后紧接着,赖洋便身轻如燕地一跃腾起,也同样踏上了擂台。
“我们就是玩玩,也就不需要教练和裁判了,我一会儿说开始,我们就开始。”
“啊,好,那……”
“开始!”
还没等易箫做出什么反应,面前不远处的赖洋就一下子冲了上来,并伴随着嘴上一口相当随便的“开始”的口令。
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当然是直接打了易箫一个猝不及防,非常迅速地面前的一个拳头就飞了上来,直直冲向自己的脸颊。
易箫像是本能下意识的,毕竟还是相对的给他留下了一些反应时间,但也就仅此而已,他所能反应的,做出来的闪避并没有完全避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赖洋的拳头,擦着易箫的太阳系,很大力地划蹭了过去。
但根本没有时间留给易箫为这一次不完美的闪避而庆幸,紧接着的赖洋又一发爆肝拳直接在下方打了过来,并且。
命中红心。
易箫应声倒地。
看着两招就被击倒的易箫,赖洋脸上瞬间露出了一种没趣的表情,不是失望,而是单纯的,无趣。
随后便没再说一句话,转过身要翻下擂台。
但就在赖洋手即将触碰到擂台边界的绳子时,他突然猛地转过身去,然后。
正面迎来了易箫的一拳。
直击面部。
很干脆利落地打到了赖洋的鼻子上,一瞬间鲜血直流。
“妈的,混蛋小子。”赖洋接下来的动作,已经是完全不在拳击的范围之内了。
他用脚一脚踢向了易箫的腹部,直接将易箫踢倒在地,随后甩下一只拳套,用那只甩开拳套的手抓起易箫的头,另一只手猛地往易箫的头上捶去。
“赖洋,你他妈干什么呢?!”
擂台下传来一声老人的怒吼,像是及时制止住了赖洋即将展开的报复式的攻击。
赖洋一把松开抓住的头,转过身子,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笑脸。
“葛老头,这不是给新人开开眼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找茬。”
“好了好了,我出去跑两圈。”
赖洋甩下剩余的一只拳套,头也不回地就这样走出门外。
“这个混账东西,死性不改。”葛叔朝着赖洋走出去的方向骂了一句,随后走上擂台,来到易箫旁边。
“你没事吧?”
“还可以,吧。”
“能自己站起来吗?”
“应该,可以。”
“能站起来就赶紧站起来,这擂台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用的,你也能耐了是吧,刚上来练都没练怎么样呢,就跟那家伙去对打是吧?”
易箫只是觉得荒唐,他强忍着刚刚造成的疼痛,拄着胳膊坐了起来。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主动找他对打?”
“我有说是你主动找的他吗?我当然知道是那家伙主动逼着你,可你张嘴干什么用的?他逼你你拗不过他你会不会来喊我?”
“没错,这么说确实是我的错,你们清高,抓紧该干嘛干嘛去,我不是上这儿当奴隶的。”
易箫也像赖洋一开始一样,把拳头摘下来之后一把甩开。
“我他么管你们这种有用没用的规矩,我是来这儿锻炼,又不是听你们大呼小叫的,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丢下了这样一句话,易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场馆。
走出去很久之后,易箫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还在那里面,现在穿着的是那的运动服。
但又一想,无所谓了,反正自己那衣服也不是什么名贵或者自己心爱的款式,都是些再常见不过的运动衫,自己现在又没裸着,他这个运动服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货,穿着不太舒服不说,自己就这样跑出去几个小时了,也没有一个人跑出来找自己。
而此时易箫才意识到一件事,这么多天的离家出走,自己好像也没有真正感受到一点轻松和解脱,虽然在一开始被金疾斗带着来到那个组织内部,自己得到了一种,某种程度上的自由,但这样的感觉甚至没有持续上完整的一天,自己就不得不被卷入了金疾斗失踪,自己要独自在那样一个令人压抑的房间当中待上不知道多久,这样的经历当中。
然后没过几天自己又被卷入这样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简直是令人无法理解,这样下去自己接下来都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烂事,比起这样还不如找个安分的工作消停一点生活。
讨厌父母的话大不了躲在外面,等到要睡觉的时候再回家就好了,日子总是能忙里偷闲,起码对于易箫来说,这样不确定的糟心日子,要比那种稳定的糟心日子更不好受。
而现在,自己在外面这样姑且是不受任何束缚地,走了大概得有三四个小时了,走了不少路,也没有发生任何危险,所以说自己一开始是怎么相信的那群组织的人,把自己圈养在那个金疾斗的住所之内好几天不出门的,这不是也没事吗。
而且还有个关键的因素,易箫才发觉自己刚刚一直忘记的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的膝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膝盖上那两坨恶心的人头形状的肿瘤,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最离谱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逐渐由感到荒唐变得平和的内心,此刻又多了几分欢喜,易箫感觉自己的步子似乎都变得多多少少轻快了,他看着已经接近傍晚,人来人往的街道,街道边上一如既往的路边摊,心情却莫名的出现了很久都未曾有过的,由衷的快乐。
他想着,就是现在让自己死在这里也是件好事,起码自己在最后一刻得到了对于自己来说,极为难得的,发自内心的快乐。
但终究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在这样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傍晚时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自己只是这一个大背景下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怎么又可能会有人杀了自己?
走了太久,也是很累了,易箫在路边的小超市买了一瓶饮料,喝了下去瞬间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感,而就在这短暂的快乐之后,易箫做出的决定,应该是他几日之前,所无法理解的。
他打通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喂,妈。”
“啊,大儿子,你找到工作了吗?”出乎意料的语气,完全没有想到的平和。
“还没有,不过快了,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你姥,得绝症了,快没几天活头了,我在你姥家这儿县城的医院呢。”
“我爸呢?”
“在外地干活呢,没法回来,你要是没地方住就回家吧,家里也没人了,清净,你姥这边你不用担心。”
“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这两天血压也都正常,你姥现在这情况也活不了几天,我再陪她几天也就快了。”
易箫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忽然想到自己在把母亲拉黑的那一天,那一天可能母亲骂骂咧咧打过来要说的,就是有关于自己姥姥的事情,但是自己并没有选择去听完她的话。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对父母作出的全面的反抗,却似乎是最不应该的一次。
“行了,没啥事你就回家吧,你找工作能找到就好了,随便啥工作都行,能养活得了你自己就行了,不用在乎那么多。”
“行,你也别太操心了,照顾好你自己身体。”
一番道别的话语过后,易箫挂断了电话。
路灯逐渐亮起,自己身边没有一点这段时间的奇异经历带给他的痕迹。
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到了家,空无一人的家,此时没有给他带来那种清净的舒适感,倒有些说不上来的落寞。
他洗了个澡,想起来自己好像这么多天以来也一直没有洗过澡,好在不是每天都很热,身上没散发出什么异味,惹人注目。
浴室当中的易箫,身上的肥肉肉眼可见地变少了一些,膝盖上,也看不见一点肿瘤的痕迹。
脑海当中时不时地,还是能浮现起金疾斗的那张耐人寻味的面庞,但却也多了一层朦胧感。
走出浴室,易箫点了份他过去应该爱吃的外卖,在送餐到达之后,却也吃不出原来那种可口的味道。
躺上了令人安心的大床,此时的时间也就还没到晚上九点。
这一切,就都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说不定,这一切,真的就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也说不定。
在这样的一种感觉之中,不清楚时间,易箫感觉自己眼皮上,似乎吹着一阵不寻常的风。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易箫还是只能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过蒙蒙亮的阶段,最初的阳光,已经照进了室内。
“瞌睡虫,终于醒了,你都已经睡了将近九个小时了。”
面前这个,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梳着一头灰色长发的年轻女子,嘴角出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正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