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
五月的颍川天空已经开始发白。
云府正门,二小姐云呈霓扶着丫鬟锦霜的手登上马车,二人刚落到软座,马车就朝着西边的白马寺疾驰而去。
每月十三,都是二小姐云呈霓雷打不动去白马寺小住两晚的日子。
每次都会在白马寺祝祷三日,十五下午返回。
自母亲于十五年前的五月十三因病去世,次月父亲便以为了照顾五岁的哥哥和快两岁的云呈霓的名义迎娶了母亲庶妹,继母生了弟弟和妹妹也没有太大精力照顾两兄妹,兄妹俩相依为命长大成人。
自从五年前哥哥戍边去了军营,年满十二的云呈霓便从第二个月开始月月去到白马寺祭扫母亲和为哥哥的平安祈福,这是整个云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无人敢打扰的行程。
疾驰的马车内,
云呈霓理了理自己的素色罗裙,马车一出城门,锦霜便从匣子里拿出便服
“小姐,待会儿就换这身便服上山吧”
云呈霓瞥了眼亚麻色的粗布便服
“嗯,你安排放厢房就好,祭拜好母亲后我就去厢房换”
“小姐,后天我还是在白马寺西侧门等你回来。”
“好,申时正之前我肯定回来”
“小姐,银子我还是给你放内侧袋子了,以防万一”
“深山老林的我上哪用银子去?”
“小姐,都说了以防万一,你忘了上次遇到山货想买没银子还拿簪花换的事情了?”
“不过是支素银簪花罢了”
“你那簪花可是夫人生前留你的生辰礼物,现在都没找到那个卖山参的人,想拿回来都不可能了”
锦霜嘟着嘴,这件事隔三差五就被拿出来说道,小姐怎么还是这么不冷不热的反应。
锦霜是母亲贴身侍女的女儿,从小跟着云呈霓,说话也是比较随意。
云呈霓想起那次尴尬的经历,其实不是买山参,是遇到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妇人带着孩子看着可怜身上又没有带细软,只好把仅有的银簪花给了她们,买些粮食回去好度日罢了。
想罢,云呈霓把锦霜准备的银子掂了掂,揣到怀里,每次都带上,却再也没碰到那对祖孙,也不知他们现在是否温饱。
锦霜轻轻掀开了一角马车窗帘,看了眼车外的景物
“小姐,还有一刻钟就到白马寺了”
此刻云呈霓正软软绵绵的依靠在坐塌上,听到锦霜这么一说便慢慢悠悠地起了身,喝了口温茶,也撩起自己一旁的窗帘,看着山涧云雾渺渺,东方泛着金光的天边越来越刺眼,放下窗帘,又默默无言的看着罗裙上的素色刺绣。
“五年了。”
心里数着日子,眼光变得更加坚毅和冷漠。
五年了,从十二岁的懵懂无知女童到如今年方十七岁心思谨慎的少女,只有云呈霓知道这五年是如何过来的。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白马寺正门,门口已经有小沙弥在等候
“施主,主持已经在正殿等候了”
锦霜撩开车帘,马夫已经放好脚凳,云呈霓含笑着从马车出来,看向小沙弥
“小师父等候多时了吧,劳烦引路”
云呈霓边说边下马车,紧跟着小沙弥快步走向正殿。
小沙弥脚程虽快,嘴里还不停叮嘱
“施主,今天是先母冥诞正日,主持专门安排在正殿先做法事,之后施主再去先母牌位祭拜。”
云呈霓知道今天会较日常祭拜更隆重,便连忙多谢,“还是主持想的周到,我今晚会守母亲牌位通宵”
小沙弥转身对着云呈霓双手合十
“是施主孝心诚厚”
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正殿,主持慧明在大典披着袈裟正立,看到云呈霓进殿,便示意她跪在蒲团上,转身拿起法器。
云呈霓母亲的祭祀法事在慧明的主持下做了整整两个时辰,结束后慧明带着饥肠辘辘的云呈霓到斋房喝水吃饭,看到四下无人,便轻声问道,“云姑娘下午还是要进山吧?”
云呈霓喝了口粥,点了点头
“多谢慧明师父操持母亲的冥诞祭祀法事,也要多谢这几年慧明师父照拂。”
慧明看了看云呈霓,微笑道
“云姑娘不必言谢,这是药王和我的约定,我不过是履约而已”
慧明看云呈霓也不多吃,知道她还着急进山
“云姑娘吃好了就赶紧去吧,这两晚的祝祷我会和锦霜安排好。”
“好,那便有劳慧明师父了”云呈霓站起来对慧明福了福身,转身就向寺后厢房走去。
锦霜已经在那边等候多时,云呈霓换好便服,顺着寺院后面的山路拾阶而上,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那三间隐藏在悬崖峭壁下的石屋。
门虚掩着,像是等着人来,云呈霓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