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胡婧泽就发了烧,下班时候脸色红扑扑的,硬撑着笑着,回到家后,压在她肩上的疲惫再也支撑不住,令她心口发闷。
什么都没吃,洗过澡后,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潦草地擦过几下,就躺在床上。
她是很受伤的,苏恒辰每天晚上都和她聊天,或者打视频,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但是现在,胡婧泽感觉到巨大的撕裂感。
在我思念他的时刻,他在干什么呢?
是在心疼柳绵绵去酒吧打工辛苦,还是爱惜我在蛋糕店努力工作?
在我调和着暖色的蛋糕花边,拍下照片给他看的时候,他是在为我的才能高兴,还是气愤别的男人对柳绵绵大献殷勤?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便生根发芽,蚀骨髓血,毒瘤一样到处侵蚀。
胡婧泽望着天花板,只是看着,并没有掉一滴泪,她以为自己是喜欢柳绵绵的,但是那是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
柳绵绵并不笨,长相乖甜,家境富有,追了苏恒辰五年。
胡婧泽一开始是不在乎的,但是现在苏恒辰既然已经是她的男朋友,那就做不到静态关火了,毕竟这是和自身密切相关的。
同时一颗心也缓缓落地,前些日子,被苏恒辰的爱意冲击到天上飘飘摇摇,现在终于又坠落。
大概爱情就是让人患得患失,让人盲目,让人疯狂的占有和嫉妒。
静静地放空一会儿,胡婧泽起身,找吹风机吹头发,吹到九分干,又出去接了盆热水泡脚,摩挲着书桌旁,笔袋里,苏恒辰交给自己的两张银行卡。
婧婧,我们好好在一起。\"
\"婧婧,我们结婚好不好?\"
\"婧婧,你搬到商州来嘛,我想你。\"
……
……
胡婧泽反复摩擦着银行卡凸起的卡号数字,想着,苏恒辰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假的。
退一万步讲,苏恒辰对柳绵绵的怜爱,也是情有可原。一个人不计利益喜欢你五年,只求付出,不求回报,怎么能没有一点点动容呢?
何况,恒辰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是吗?
他删掉了柳绵绵,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那么痛,那么空落落的,泡完脚整个人晕乎乎的,试温一下子到了三十九度,胡婧泽找了片退烧药吃了下去。
这晚,她照常和苏恒辰聊天,并没有聊太多,借口复习考研,便匆匆结束。
明明心里有了裂口,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为什么不问问恒辰呢?
是啊,为什么?
可是去问了,又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苏恒辰删掉了柳绵绵,这不就是答案吗?
无形的猜疑链横亘着,两人谁都不问谁,五年的阔别重逢,彼此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段感情。
当年的那些伤口,已经血淋淋地结痂了,谁都怕不小心又再次扯开。
晚上入睡时,米团罕见地乖乖陪着胡婧泽,也不闹腾了,眼睛处也调成微光,它伸着胳膊摸着胡婧泽的头发。
\"米团,我好害怕,我怕失去恒辰。\"
突然的,胡婧泽就情绪崩溃了,忍不住抱着米团,虽然它只是一个机器人,提供不了任何温度。
米团不说话,沉默着,不知道它的智能系统里在分析着什么。
\"一开始我是不在乎的,甚至有点坏坏的,打算谈一段时间就甩了他算了。但是现在我害怕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但是他也可以爱别人。我感受过这份温柔,我就不想放手了……\"
胡婧泽还是忍不住落了泪,泪珠打在米团洁白的躯体上,黑夜里,似乎泛着柔光。
米团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紧了胡婧泽。
远在几千公里外,墨西哥海岸的一处密林里,浑身土头土脸的男人,听着耳机里传来女孩的声线,断断续续的,更加显得哀怨。
李修缘苦笑着,婧婧啊婧婧,你果真爱他爱的这么深吗?
李修缘躺在泥地上,胸口不住地起伏着,头顶是清澈的黎明,十四个小时的时差,就像他们的人生,一个在黑夜,一个在白昼,永远不能重逢。
他也是来到墨西哥才知道,纽约的李氏家族遭到了清算,一股神秘地势力开始追杀他这一脉,现在原因还未知。
当初他打电话给万叔,本来是玩够了,想干点正经事。
没想到时也命也,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父亲把他连夜过渡到墨西哥,扔到他二叔这里,就是为了保护他,二叔李隽,是当地hei势力的二老大,那股神秘势力暂时还不敢动他。
二叔李隽根本不惯着他,把他送进军队一边训练,一边半夜薅出来带他参加交易,增长见识。
如果不是到万分紧急情况,不至于如此。李隽早年就和家族决裂,这些年根本没有往来,这也是为什么李隽没有遭到这么快清算的原因,一是有当地势力保护,而是他早出族谱了,多年没有跟家族联系。
李老爹那边已经失联了,李修缘虽然着急,问过二叔几次,不过李隽都没有回答。
昨晚参加一处交易,发生了火并事件,李修缘逃了出来,钻进一处密林里,多处受伤,捱到了天亮。
他必须自己找回去,不然很有可能死在外边,毕竟除了想让他死的人,还有这指甲盖大的蚊蚁,还有其他毒虫等等。
当时离开金京,李修缘万万想不到迎接自己的是什么,一段时间里,他无暇顾及儿女情长,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不想胡婧泽那个白月光,顺着米团机器人的软件程序,居然发送消息到自己这里了。他想要销毁米团的设置,不自量力的小子。
李修缘讥讽了对面几句,虽然那个男人破了防,但是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在感情里,自己才是那个失败者。
只是偶尔,他会调试智能手表的数据,听听耳机里传来的婧婧的声音,这是李修缘地狱磨练生活里,透出来的一点光。
'李修缘,你不能死在这块鸟不拉屎的林子里,听到了吗?你还要回去把胡婧泽那个女人抢回来呢!'
李修缘深呼吸一口气,浑身都疼,后背刺啦啦的,血结痂了,大概又被什么虫子咬了,又痒又疼。
他关掉智能手表的频率,耳机里胡婧泽的声音消失在嘶拉拉的电流里,另一只耳机不知道哪儿去了,只剩的这一只也摔的勉强还能正常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