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共三人,听见了马蹄动静,全惊往动静方向望。
“被发现了,刚才那恶禽定是索虏人驯养的!”
“可恶!赶紧拿主意,怎么办?”
“我断后吧,你二人也别大意,一定把江县令被杀的消息……当心!”他还没交待完话,就大喊提醒,同时身体伏低于马背。
箭声入耳已迟。
在他前方驰行的同伴从马背上跌落。
“送信重要!”最前头的细作非但没停下,还叱令坐骑快行。
落后的细作也没救人,他一边脚磕马腹,令坐骑继续疾行,一边拧身拉弓,等赵芷进入箭程,回射一箭。
然而他手才离弦,心惊胆寒!因为又一箭影劈开夜色、劈开冷风、劈开他的箭,带着夺命的铁腥,还有他自己箭杆的碎末冲他袭来!
是赵芷的第二箭。
这回此细作来不及伏低上躯,右臂被穿透,箭尖部分还贯穿进他腋窝下,他忍着剧烈疼痛用弓打马,妄想拉开距离再寻机会逃命。
可赵芷让他这刻死,他绝活不到天明!
只见赵芷骑上官道,抽出鞍后横放的铁钩子,弯腰一打,在不减骑速中,铁钩打飞路边一石头。
风驰电掣,石头“噗”地打中细作的左后肩。
对方两条膀子都废了,终于从鞍上滚落,马随主人不仗义,仍继续奔跑。
有五彩鶅盯着第三个细作,赵芷不着急追赶,她下马。
躺在地上的细作已经成了血葫芦,他这才看清袭击他的索虏兵卒是妇人,不禁想到一个人,虚弱问:“你,就是赵……”
赵芷才不跟一个必死之人废话,抡钩子砸下去,确定死稀烂了,才开始搜尸身。
没有书信!
她立刻乘马返回,搜第一具细作的尸体,也没书信等可疑物件。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书信在第三个细作身上,要么这些人是口头传递消息,或者用特殊标记留信。
五彩鶅回来找赵芷了。
此细作的坐骑就在丈外停留,赵芷本想驱这匹马同行,可马儿忠心,一个劲扬头颅对抗,赵芷只能一钩子将其打死。
马蹄踏浮尘。
她继续由异禽指引着,去追赶第三个细作。
人还没追上,倒是先追上那匹逃命的马,这匹马挺贱,原本歇口气在路边啃草,看赵芷又追来了,赶紧撒蹄子跑。
赵芷想试试此马识不识路,于是跟在马后边跑,五彩鶅没有用鸣叫提醒她跑错路,看来她试对了,那就留这贱马一条命。
别说,贱马四蹄子各跑各的,跑相丑,速度是真快,也极聪明,赵芷只打飞两次石头吓唬它,它就明白她意思了,等她上前,只领先两个马身给她带路。
追上了!
“嗖!”
赵芷一箭射断最后那个细作坐骑的马腿,此细作反应敏捷,利落跃下马背,往官道下的土沟跑,因为这样做,赵芷想活捉他的话,也得弃马。
他边跑边回头,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只见赵芷站在官道高处,已经对着他拉开了弓。
这妇人根本不想捉活的!
不行,必须赌了!他停步大喊:“我知道郢州刺史的消息!”
喊话间,他一腿后撤,只要赵芷想要消息,他就继续逃,远处有矮坡,坡上或许是密林,有密林的话,他活命的机会再多三分。
“嗡!”赵芷毫不犹豫射出弦上箭。
远处细作倒地。
她一个跨步跃过土沟,跟飞似的,把贱马吓得屙了一地,老老实实等在官道上。
赵芷从这个细作身上搜到了金器,半块蒸饼,借月光看,蒸饼边沿有针扎的孔,密集排列成几个字,赵芷一个字都不认识,不过没关系,她敢杀掉此人,便笃定不会因细作都死而断掉线索。
因为曹景宗派葺波县令游说她的目的,是想让皇帝元恪疑心她忠君之心不坚定,此阴谋如果失败,再失了葺波县,曹景宗的能力就会被梁帝萧衍质疑,以曹景宗奸滑贪功的性子,他肯定派数路细作盯着这次离间谋划。
再者,刁整都能想到新岁当天攻打葺波县城,曹景宗难道想不到?
所以赵芷和刁整都断定,葺波县内的细作与县令江由一样,全是弃子,曹景宗另有心腹盯着葺波县。
下半夜,盘旋夜空的五彩鶅飞落在土沟坝上,圆圆眼睛直视闭眼打坐的赵芷,猛禽怕凶妇,它只敢蛄蛹脖子,用一长串“咕噜”声提醒主人有骑勇朝这边来了。
赵芷睁开眼,招呼五彩鶅靠近,轻抚它小脑袋瓜,赞扬一句:“辛苦了。”
五彩鶅假装眯眼享受,实则想:别扇本禽就行。
没隔多久,一队人马拉开距离出现在官道,这是梁境,他们没什么顾忌,全穿着梁兵规制的戎装。
“吁——小心,有死马!”
一人下来查看马尸,告知同伴:“是葺波县的战马。”
这伙梁兵总共十人,八人下马搜查马尸的主人死没死在周围草窝里,二人坐在马上弓箭蓄势,随着箭支瞄的方向四顾远眺。
赵芷从土沟里站起,执弓拉弦,和马背上来不及呼唤的两名梁兵发箭对射。
嗖!
嗖、嗖!
一箭疾去!
二箭飞来!
赵芷矮下身形在土沟里跑动,躲开敌箭。不过有支箭不是冲她来的,射的是她的坐骑。
赵芷骑出兵营的马,本就是从蛮贼窝里缴获的,死掉不觉可惜,贱马又逃过一劫,此畜更精了,赵芷往哪跑,它也往哪跑。
对面梁兵惊惧,全潜藏进野草丛商议对策。
被射杀的同袍,是他们十人里骑射武艺最厉害的,没想到一箭就被射穿脖子。
“怎么办?看来是故意等在此劫我们!”
“不知道对方是一个人,还是多人。要是一个人,咱们就一半缠着她,一半去葺波县。”
“就这样吧,眼下也没有别的良策,而且就剩下九匹马了。我认识江县令,我必须进葺波县,你们谁留下、谁跟我走?越拖越生变故,赶紧决定!”
另个梁兵说:“不行,万一前头还有陷阱呢?我的马行路最快,谁和我一起返回?”
“返回?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怀疑刚才那人是索虏兵将!不然怎敢在官道上截杀我们!你们想过没有,万一葺波县已经被魏军攻下,万一继续北行,是往魏兵的包围圈里钻呢?我非惧死,只担心刺史不知我们死,不知葺波县境已经危险。”
赵芷等不耐烦了,讥讽这些梁兵:“难怪传闻说萧衍长了个鳖壳,护着一群软货怂货!尔等九人对我一人,还要缩在草窝里多久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