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太过巧合也太过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
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暗推动着这一切。
太后昏睡不醒,宫里没有了下命令的人,皇后被迫在此时站出来主持大局,先稳住前朝后宫。
元和十二年正月初五,元和帝崩逝,皇后率前朝后宫设几案焚香,跪奠酒,举国哀悼。
皇帝丧仪期间,朝臣百官哭临三日,三月内禁婚嫁,鸣乐,通派各观,寺,庙,敲钟七日不停,以为先帝举哀。
元和十二年正月初八,昌、顺两家国公府,广施布恩,提供祛疫之药,百姓欢腾。
元和十二年正月初十,京城疫病去,百姓暴动平息。
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初十,不过才短短十日,从疫情,到元和帝崩逝,再到疫病祛除,城中所有百姓宛如了却了一个世纪。
昌、顺两家提供的祛疫的方子,自然也流传在皇宫与朝臣之间。
昏迷的太后也在服用的治疗的方子后,渐渐转醒。
一睁眼,便是守在病榻前的林贵妃。
只见,林贵妃髻间带孝,身着素色常衣,妆容寡淡毫无点缀,太后老沉的双眼微闪,扫了一圈随在房中的人,都是一身孝衣,发髻之间连一丝点缀都没有。
太后混迹后宫半辈,是个精明的人。
如果是嫔妃死了,即便是皇后,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至少,她宫里的姑姑嬷嬷,不至于这样严阵以待。
再看林贵妃心如死灰,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太后心里便有了底:“皇帝……出了什么事?”
许是因为昏迷了几日的关系,开口便觉嗓子干得哑疼。
“姑姑……”林贵妃白着脸色唤了一声。
却不知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太后却已了然,望了望屋里的那些嬷嬷,再看向林贵妃:“皇帝……崩逝?”
林贵妃心口微窒,伤心的垂下眸子不再说话,态度已是默认。
虽然已经猜到,但真的确认时,眼底还是忍不住流露一抹惆怅,不过一会儿便泛了一丝泪光。
不过,也只是这么一会儿而已。
她微微伸手,林贵妃连忙上前扶着她坐起:“姑姑仔细,太医说了,姑姑疫病方好,需好生静养才是。”
太后坐起身子,背靠垫枕,微拂了拂手,殿中随守的人便纷纷福礼退下,连带着在太后身边跟随了多年的嬷嬷都不例外。
待殿中只剩下太后跟林贵妃两人,她才开口:“皇帝……是怎么死的?”
提到这个,林贵妃便想起了当日在清心殿前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后。
那日从废墟中搬出元和帝的尸体后,那些太监便在偏殿找到了刘公公的尸体,也是被烧死的,只是没有元和帝那般严重,还能认出他身上的衣衫。
事后宫中派人查了,说火灾的起因是烛火燎了床帐,才引起的大火。
刘公公日以夜继照顾皇上,身心俱疲,又正逢疫情,所以粗心大意的睡着了,导致没有及时救下皇上。
太后听完,坐在床上沉默了许久。
太后名叫薛沁云,与元和帝并非亲母子,当年元和帝生母生下余听宜后落下病根,早早离世。
先帝念余南奕与余听宜年幼失母,便继养在她名下。
身在后宫,她被害得不能生育,心虽有怨恨但也别无他法,却没想到苍天有眼,让她无故多了一双儿女,直叫她心里那股怨恨与不甘有了报仇雪恨的念头。
只是,余南奕跟余听宜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余南奕还好一些,至少还当她是长辈,至于余听宜,从小便骄纵蛮横目中无人,她完全管不住。
夺位之事,也是两兄妹暗中商量,完全将她蒙在鼓里。
然而,虽不喜,却也给了她至高的荣耀,除了费尽心思将自己的侄女塞给余南奕,以谋那一丝帝位之机外,她根本拿捏不住他们两个。
当日余听宜身死,她听到消息的时候一丝悲伤之情都没有,相反她还觉得少了一个钳制。
余听宜一死,余南奕便是孤立无援,他迟早是要求到她这个太后面前的。
只是她没想到,余南奕的相求没等来,等来的是他的死讯。
太后不知此时是什么心情,确实有那么一丝惋惜,再没感情也相处了那么久。
然而,相比这一丝惋惜,她感受到更多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终于等到了,等到了让她掌权的机会!
“皇后现在在做什么?”良久,太后才问出一句。
林贵妃如实回答:“皇上崩逝,宫中无人主持大局,此事便落在了皇后身上,如今前朝后宫,都为了继位一事闹得不可开交。”
不错,因为这事,皇后夏云裳头都大了。
原以为她的儿子是嫡子,继承皇位是情理之中且名正言顺的事,朝中过半大臣都出言拥护,更有昌顺两家力挺,要知道,如今昌顺两家在百姓中的地位可是日涨船高。
却没想到还有那么几个老顽固据理力争,直言嫡子年幼不宜继承大统。
除此之外,朝中与柳丞相交好的同僚大言不惭,与其拥护仅有五岁的嫡皇子,还不如让九岁的三皇子登基。
三皇子就是贤贵妃之子,而柳丞相,又是贤贵妃的父亲。
也有大臣说,先帝尸骨未寒,他们却在此因帝位一事紧紧相争,实在是寒了先帝之心。
此话也遭到了其他大臣的反驳,边关虎视眈眈,大晋不可一日无君,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都不懂?
因余南奕死前没有留下任何遗旨,所以,因大臣意见不一,继位一事毫无进展。
而皇后,也没有力排众议将嫡皇子推上宝座的魄力。
听了林贵妃的话,太后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她突然“哼”的一声勾起一抹轻笑。
林贵妃不明:“姑姑?”
太后看向林贵妃:“你可有争?”
林贵妃摇了摇头:“侄女不敢轻举妄动。”
这话说得心虚,她哪有人脉手段去争?
只是这些话,太后不喜欢听。
“很好。”太后笑道:“不愧是哀家带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