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没开口纠结他为什么会来,他知道现在朝中没有人能牵制得了余南卿,而他因是帝王,又与余南卿是明面上的兄弟,若天天在百官面前纠结这些小事只会失了身份。
所以他即便再不愿,也只能默认他的做法。
阴郁的眉头下一秒便舒展开,笑道:“三皇弟,你来得正好,朝中正讨论着你的事,你也来说说。”
余南卿也不废话:“百幽谷谷主未到。”
刚才在进殿的时候就已经听他们在议论。
无非就是在说他存有私心,百幽谷谷主到了京城,也不让她去给长公主治病而已。
元和帝拧眉:“可是朕听说,你口中的百幽谷谷主已经到了京城。”
“代掌谷主,皇上若不计较,也可叫她给长公主先看看。”余南卿不急不慢道。
此话一落,元和帝就犹豫了。
如果余南卿不让邱南嫣给长公主看病,他还有发作的理由。
然而余南卿什么辩解都没有,只顺着他们的意,倒叫元和帝什么都说不出来。
代掌谷主,那医术定没有真正的谷主精湛,他若同意余南卿这番说辞,治不好也推不到余南卿身上。
这时,一旁的柳丞相开口:“百幽谷代掌谷主半月便行至京城,百幽谷真正的谷主却要一月,王爷,这难道不是他们怠慢?”
“皇上若觉得怠慢,届时治他们的罪便好,与臣无关。”
“……”这话叫众臣一时无语。
这是什么意思?
甩手掌柜,把人叫来了却不负责?
“这人难道不是王爷叫来的?”柳丞相拧眉。
余南卿看向柳丞相:“厨子做好了饭,难不成还要喂到你嘴里?”
“这……这……”柳丞相被怼得哑口无言。
元和帝适时制止:“好了,既然百幽谷谷主未到,朕可以再等等,只是……”
他凛眸看向余南卿:“三皇弟该知道,朕能等,长公主的病可不能等,若不能将长公主治好,届时就是朕也不得不追究你的责任。”
这些天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围着余听宜转,宫里什么好物好药都用尽,但得到的答案却都是束手无策。
哪怕真的养好了,烧伤的疤痕都不可能恢复,嗓子也已经被废,根本不可能再发出声音,更别说被挑断的手筋跟脚骨。
现在余听宜别说是开口说话,就连拿笔都成问题。
想要余听宜把余南卿的罪状写出来简直难上加难。
他实在想不通也不愿承认,前往猎场时余听宜人还好好的,再次回京却成了一个废人。
偏偏,他还抓不到余南卿的罪证!
到底是从小一同长大的亲妹妹,元和帝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百幽谷谷主的医术皇上无须质疑。”他缓缓抬眸:“长公主之事既已有定论,那恭亲王府的事,皇上也该给臣一个交待。”
“噢?”元和帝眼里闪过一抹提防:“三皇弟这话何意?”
余南卿不疾不徐,从袖袍中拿出一个红本:“这是皇后送至王府的纳妾名单,不知皇上知不知道这事。”
“呵呵。”皇上打着哈哈:“皇后就爱瞎操心,不过她这么做也不无道理,偌大的亲王府只有王妃一个人操持,未免太累,皇后也不过是为三皇弟着想罢了。”
“嗯,臣也觉得是。”
元和帝眉头动了动,根本猜不透余南卿想做什么。
拿着名单上殿,那肯定是对纳妾一事有异议,但他又顺着他的话接茬,他到底想说什么?
余南卿却一点都不心急,打开红本扫了一眼,又看向殿中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柳丞相身上:“没想到柳丞相也有意与本王结亲。”
柳丞相为官数十载,什么场面没见过,面对余南卿的话,他面不改色:“女大不中留,小女仰慕王爷已久,微臣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替她打点着。”
实际是东施效颦,将一个庶女过继到了嫡母名下,跟当时苏挽烟代嫁的情景一模一样。
区别在于,柳丞相递上去的这个庶女,算府里正儿八经的闺中小姐,没有苏挽烟那芝麻烂谷的事。
这份名单,皇后事先就暗中给他看过,所以他心中早就有了度量。
余南卿跟元和帝是死对头,这一层,柳丞相不可能不考虑。
而且,这种事稍微一查就知道,余南卿要知道他被这么小看,肯定就不会选他们丞相府的人,这个柳丞相是有准备的。
“督御史府千金?”余南卿饶有兴致:“秦小姐似乎跟王妃有些过节。”
侍御史浑身一抖,什么?
秦……秦淑慎怎么会在名单上?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份名单他并不知情,忙出列说道:“回王爷,不过是小女子家家打打闹闹罢了。”
直接回避了秦淑慎在名单上的事。
这可不能传出去,要是传出秦淑慎在余南卿的纳妾名单上,他女儿还怎么嫁人?
从他表情就能推测出,这份名单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
不过短短一刻,百官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很丰富,有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则已经冒了虚汗。
要是余南卿把这些人一个一个读出来,那京城过半的女子怕都要沦为笑话了。
他是要把朝中所有人都得罪一遍吗?
“三皇弟。”元和帝拧眉:“都是些未出阁的闺中女子,你这般不顾她们颜面可不妥,到底是皇后的主意,有事你可与朕私底下商量。”
“臣不管这名单上都有谁,臣只说一句。”余南卿轻轻合上红本,抬头笑道:“你们送一个,臣杀一个,送十个,杀十个,你们送多少,臣便杀多少。”
此话一出,元和帝顿时沉了脸:“三皇弟,此事非儿戏,你身为亲王,所生子嗣皆为皇族,为皇室开枝散叶乃是正统,容不得你肆意妄为。”
余南卿笑意不变:“皇上怕是误会了,臣并不排斥纳妾。”
“……”元和帝脸色更阴沉。
只听余南卿笑道:“进了王府便是王府的人,要杀要剐也是臣的家内事,区区妾室而已,臣玩腻了自然是要扔掉的,到底是些玩具,难不成还要当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