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卿无言以对。
苏挽烟打开针灸包,捏出长针放火中烤了烤。
提了句:“今日在城里听了好多事。”
“什么事?”余南卿好奇。
既然苏挽烟开口,那一定是她感兴趣的事。
“其中说有一个男子落水,一个姑娘救了人家,现在那得救的男子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天天嚷着要娶那姑娘,害得那姑娘现在都没人上门提亲,你说这事气不气?”
苏挽烟择了其中一件开口。
因为她觉得这事件中的姑娘真的很冤。
余南卿看着苏挽烟小拧的眉头,脱口而出:“气。”
她说气就气。
“是吧,你也觉得气吧,我要是那姑娘,估计连死的心都有。”前提是她得是这个时代的人。
余南卿猛地一怔,突然想到,苏挽烟现在不就是在救他吗?
她特意与他说这件事,难不成……是在暗示他日后别对她死缠烂打?
他若像那男子一样,非苏挽烟不娶……
余南卿心口忽而有些沉重,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别总说……死不死的。”
他这副模样……哪有资格……
“唉我就是这么一说,我倒想听听那故事后续怎么样。”苏挽烟边针灸,边想了一会儿:“你说我要不要叫人去打听一下?”
苏挽烟在说什么,余南卿已经没心思去听。
苏挽烟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干嘛不说话了?不舒服啊?”
余南卿紧了紧袖中的拳头,弱弱开口:“男子落水,那姑娘救他,他喜欢那姑娘……也是情有可原……”
其实余南卿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故事,他只是把自己代入了进去。
他一边希望苏挽烟能够回应,一边又怕自己误了她一生。
此话一出,他的腿突然猛地刺了一下。
他浑身一个激灵,就听苏挽烟轻“啊”一声:“手劲大了。”
她拧眉看向余南卿:“又没人阻止他喜欢,但是他一个劲的追在人家姑娘屁股后面嚷嚷着要娶人家,那样败坏人家的名声,害人家嫁不出去,那是喜欢吗?”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来说,嫁人就是头等大事。
余南卿居然觉得情有可原?
苏挽烟气死了,真想一针扎死他!
然而,苏挽烟说了这么一大堆,余南卿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愣愣的睁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方才落针的位置。
心脏怦怦的跳得飞快,连指尖都泛起冰凉。
他猛地抓住苏挽烟的手腕,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惊措与惶恐,连吐出来的声音都带着颤抖:“苏挽烟……”
“干嘛!”
“有……有感觉!”
“什么?”苏挽烟拧眉,没反应过来:“什么有感觉?”
“腿……腿……”余南卿说着,眼眶都红了,那颤抖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苏挽烟闻言心底顿时也是一颤,当下也顾不上生气,忙问道:“哪里?刚刚那一针?”
“是……是……”余南卿抓着苏挽烟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自他瘫痪开始,他的腿便没了知觉,初初那半年,他用针扎过,用开水烫过,用匕首划过,都没有任何感觉。
他甚至想给自己放一把火。
他看过许多大夫,城里的,城外的,三年前回京的途中,百幽谷的谷主也来给他看过,都说药石无医。
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
可是现在……就在方才……那一下微微刺痛格外明显。
明显到余南卿以为是错觉。
而他……也害怕那真的是他的错觉。
原本只是握着苏挽烟的手在颤抖,如今,却连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像是在惊措与惶恐过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心口的气……喘不上来。
他几近求救般唤着:“苏挽烟……”
余南卿这是太激动了!
既怕这是真的,又怕这是假的。
因为一直以来都不抱希望,他已经习惯了瘫痪的状态,突然跟他说他的腿可以治愈,他会有一种,本来一成不变的东西正在被打破,不受他控制,不知未来的发展,所以他害怕。
但是同时他又希望自己真的能被治好,谁都不想当一个废人。
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之下,余南卿脑袋一片空白。
“余南卿!抬头!”余南卿的脑袋越垂越下,有种力脱的即视感!
苏挽烟伸手把他的脸捧起,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深呼吸!跟着我做,吸气!”
余南卿眼底一片通红,方才那刺痛感明明才过去片刻,可余南卿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不知道刚才的刺痛是不是只是他做的一个,很短暂很短暂的梦。
他看着苏挽烟的眼睛,像一个找到了依靠的孩子,跟着苏挽烟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呼出来。
“对,做得很好,再来几次。”
余南卿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来,重复了几遍。
就听苏挽烟开口:“如果想不好就不要去多想,你的腿治不治得好是我该考虑的事,你看你现在那么激动,刚才的感觉一定是真的,你只要安安心心的躺着就行,其他的交给我,好不好?”
余南卿看着苏挽烟,激动的情绪在她的引导下渐渐平复。
苏挽烟如今在他眼里,就像是救世主一样,哪怕他连他自己都怀疑,苏挽烟却告诉他那是真的。
一股无言的情愫哽在咽喉,他缓缓伸手,将苏挽烟一把抱住。
“诶你!”苏挽烟拧眉,刚想给他一巴掌,却听得一声抽噎传进耳朵。
苏挽烟下一秒就闭了嘴。
余南卿把头埋进她的腰间,那环着她的力道越收越紧,勒得苏挽烟快要喘不上气。
若……他的腿真的能好,是不是就代表他有机会……?
是不是……代表他也能稍微争取一下……?
苏挽烟……会不会因此喜欢他一些?
哪怕是一点点也行……
苏挽烟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暗叹了口气:“就一下下啊。”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心里念十个数就得了哦,别得寸进尺。”
余南卿数没数她不知道,反正她在数。
十个数一到,苏挽烟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到了,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