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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无邀追踪修士、观察两人的实力与动向,耽搁了两日,将人头提回来时,发现葛家已经人去楼空。

还未来得及稍做休整,便立刻布开神识。

这才寻到了背着行囊、撑伞行于野外的葛明生,未曾与其错过。

此间事了,她转身要走。

却见葛明生弃伞而拜。

“请上仙收我为徒!”

祝无邀被惊得往旁边儿移了一步,这一路上,她帮过不少人,却没怎么直面过苦主。

若不是葛明生到处乱跑,说不定这人头扔到门口便罢。

哪里有过这种经验?

葛明生想得明白——

不修仙术,终为蝼蚁。

即便家财万贯,亦护不得万全;纵使位高权贵,也难挡仙人一指;枉费心机斡旋,拦不住修士兴起。

这世间既有成仙之道,她怎么能够容忍自己不是仙人。

既要拜师修道,眼前便是机会。

葛明生继续说道:

“它日学成,必为师傅分忧解难,效师尊侠义之举。”

祝无邀心中有些混乱。

她虽然已经到了金丹期,但比起修真界里动辄上百的年纪,如今不过四十三岁,还在妖族被关了十三年。

四舍五入,她自己都涉世未深,玩起心眼子来、向来都是被玩的那个。

虽然算不上什么年轻的小姑娘,但也不认为有能收徒的阅历。

「我要屠尽天下仙人」

这句话在耳边飘过。

此人说得「效仿她侠义之举」,该不会是以杀止杀?

到时出去杀人,万一想着顺道替自己扬名,来一句——

「我师从祝无邀。」

……

……

祝无邀略一沉默。

怪不得当时见到此人时,卦修的灵性在预警,原来还有这一劫?

她忍住了给葛明生算卦的冲动。

从前只听说「卦不轻起」,却因年轻气盛、不以为然,直到反被天命算进去过几次,才明白了卦修为何不能轻易起卦。

看着眼前的葛明生,祝无邀心念急转——

此人野心勃勃,心性坚韧,根骨似乎不错,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有什么造化。

若不能站在同一立场,说不定世事难料、反倒会站在对立面。

葛明生与巨阙派结仇……

祝无邀眼睛一亮。

顾亦观必然会欣赏此人!

摘星楼下一任掌门是顾亦观,行事风格与方掌门大不相同,并非守成之主,未必没有起刀兵的心思,或许会和巨阙派对上。

说不定葛明生能混成摘星楼下一代亲传大弟子。

如此一来,对大家都好。

她这也算是在摘星楼里、有了关系不错的后辈。

而且,到时葛明生行侠仗义,说得就是——

「我师从顾亦观。」

想到这里,祝无邀上前一步,扶起了葛明生,说道:

“虽然我很欣赏你,但习惯了一个人来去,且自身所学皆来于师门,并无私学相授。”

此话并非客套。

她和顾亦观不对付,她很欣赏顾亦观,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如今见到了和顾亦观调性相符之人,还没来得及不对付,自然只有纯粹的欣赏之情。

“我有位师姐,实力强横、地位颇高,且观你行事颇具豪气、格外果决,更适合她的道统。”

这亦非虚言。

前两天刚在坟前放言,颇有成魔之姿,处理完家中琐事,立刻背上行囊踏上征程。

险些让祝无邀找不着人。

还真是一点儿不带说虚话的。

“到时我会为你引荐,但能不能拜入她的门下,还需你自己争取。”

“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葛明生丝毫不强求,她本就是尝试着争取机会,无论眼前这位修士愿不愿意收她为徒,此恩都必会相报。

既然这位前辈,认为她更适合另一人的道统,必然是已有考量。

“算不得什么恩,唤我无言道长便可。”

祝无邀没有将真实名姓相告。

若顾亦观没有收徒之意,那么这段缘份,也就到此为止。

她弯腰捡起雨中的油纸伞,扯去遮在葛明生头顶的灵罩,将伞柄递回她手中。

想了想,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两个飞夺环中的小圈,说道:

“你没有灵力,此物可作传信之用,将它抛出后所套中的东西,我这里可以收到。

“若换了所在之地、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可通过此环告知于我。

“待我寻到了人,便来找你。”

祝无邀本想给出个信物,让她先去直接去摘星楼。

但此地已是极南。

让一个凡人横穿半个大陆,去找摘星楼,说不定两人的缘份、得下辈子再续了。

葛明生收下了飞夺环,问道:

“不知无言道长要寻得是何人,若我遇到了一些奇事、能否通过此环相告?”

她不愿轻易断了联系。

也怕无言道长要做的事情太多,将她忘记。

祝无邀想了想,既是「乱命之地」,必然有奇异之事发生,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木雕,说道:

“若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传闻,可通过此环告知于我,我要寻得便是此人。”

葛明生点了点头,认真记下木雕的样子。

然后抬手告别,说道:

“那我便在近处等候,愿道长此行、得偿所愿!”

————

十日后。

“你们巨阙派的弟子,来我们太白宗要人?

“这两个修士,我宗之人从未见过,反倒是要问你们巨阙派一句,此二人来我们太白宗的辖地,有何贵干?”

阮阿遥坐于堂上,嗤笑一声继续道:

“莫不是想以寻人为借口,行不轨之事?”

对面巨阙派的弟子反唇相讥道:

“阮道友,你修为不高,排场倒是挺大,还当你是太白宗深负重望的亲传弟子?

“多少年过去了,当初和你一起游历江湖的顾亦观,如今已是元婴,而你却徘徊于筑基期,连个金丹都不是。

“也对。

“我们宗门那两位执行任务的弟子,可是金丹期大能,太白宗驻于此地的弟子加在一起,怕也是伤不得他们一根毫毛。”

阮阿遥心念微动。

此时正在西南到处游荡的金丹期修士……

落叶邀秋……

「我此番只为寻人,不惹麻烦。」

这真是个大麻烦……

看在顾亦观的面子上,阮阿遥决定帮她略作遮掩。

她拎着茶杯盖,手腕轻搭在椅子扶手上,坐姿闲散,未将巨阙派的嘲讽放在心上,也不想被试探出修为深浅,平心静气地说道:

“最近西南方有位无言道长,观其行事,应当是位实力高强的散修。

“怕不是你们巨阙派弟子为非作歹……好死不死撞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