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明彩打着商量的语气反问七泽烟道,“而今在世的几位同道,你觉得,哪位可当得起这脏腑之正中,主真体诸事?”
七泽烟望向明彩,二人双目透过土层灼灼相对,祂确信,此时此刻,祂们脑中出现的名字,定是同一个。
心猿,孙悟空!
毕竟心猿乃是娲皇大尊昔日铸造诸有之后所余下的灵石所化,九窍八孔,聚诸有灵机,虽为石胎,却可如心脏一般勃勃而动,作为心脏,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七泽烟心中一凛,如果祂没记错的话,心猿能挣脱“天命”,正是明彩的意思,彼时祂虽在诸真议事之时赞同了当时的三都道首并天庭之主,少昊帝君的意思,否了心猿成道的可能。
可却在暗中示意七泽烟助心猿打破“天命”,最后夺了那一轮的名额,成了大罗道果。
莫非在那个时候,明彩就已经……
想想也是,明彩的“选配”必然是早就开始了,既然现存的大罗没有合祂意的,自然要造一个合适的来。
如此一想,七泽烟就更怀疑自己也是明彩所选中的其中一部分了。
“小七。”正在七泽烟思绪万千,心情复杂之际,明彩突然出现在祂的身前,祂向来都是这般少年模样,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噙着泪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你会帮我的,对吗?”
糟糕,是感情牌!
七泽烟可不认为明彩的感情牌就真的只是感情牌,这地方谁知道祂经营了多久,有什么布置,再待下去,七泽烟怀疑明彩说什么自己都会同意了。
但是祂也不可能就此直接答应明彩,这件事不是那么好答应的,哪怕是当做权宜之计也不行。
祂若是应下了,就只能帮着明彩拿下心猿,自此之后彻底上了贼船,哪里还下得了?
有观无观真人的死是在双方权衡之下,以及连番冲击之下的巧合,并且明彩明面上已经将可以送大罗道真“失真”的那柄凶剑交了出去,在这种情况下,七泽烟再助明彩对心猿出手,无异于将自己送到全数大罗的对立面上。
一次,在有合理解释,并交出凶器的情况下,女娲,以及诸真还能认下,但第二次,绝对会触及诸真敏感的神经,甚至抛却可能会酿成大祸的盗山贼,也得把祂给处理了。
毕竟盗山贼只能说是有可能会酿成大祸,而如此行事的七泽烟,或是乐庭,已经是大祸了。
介时,明彩也不可能保得住祂,甚至有可能顺水推舟,“大义灭亲”,亲自拿下七泽烟,毕竟按照七泽烟的猜测,自己也是明彩计划中的一环。
但这不合理,心猿虽在成道之前为诸真所阻,可在成道之后的人缘,实在是好得没话说,祂若出事,一定会引起诸真的警惕,是断断瞒不住的。
明彩将心猿选做下个目标,并指名希望七泽烟出手,更是在此之前,让祂获得一缕“真实气息”,似乎是真的有了拿下心猿的可能,但也意味着这事儿隐蔽不了。
必然会使得明彩的计划暴露在诸真眼中的可能大大提高。
那么换个角度想呢?
明彩可能就是要祂拒绝呢?
以七泽烟对这老东西的了解,明彩做的任何事,都会有其原因,不可能无的放矢,可若是明彩就是要逼迫自己拒绝,祂的下个目标其实并非心猿,事情似乎反而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见七泽烟犹豫不决,明彩突然善解人意地露出一丝微笑:“我不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再来与我回话吧。”
明彩的这句话成功地打断了七泽烟的思绪,七泽烟在祂座下行事太久,哪怕有不少事情被蒙在鼓里,可对明彩也称得上一句了解了,若是再让祂想下去,指不定结合左右,真能让祂发现些许端倪来。
因此,明彩此言其实就是逐客令,免得七泽烟真的答应下来,打祂一个措手不及。
七泽烟更纠结了,明彩这副模样,倒显得祂好像有些不识好歹……
不对,祂这是已经开始受影响了!
哪怕这只是一具化身,可若是同意了明彩的要求,明彩有的是法子让祂认下。
只是如此一来,七泽烟反而无法判断明彩的目的了,这是想要祂同意,还是想要祂拒绝呢?
这就又是明彩的高明之处了,祂虽不希望七泽烟应下自己的要求,却依旧选择在暗中“悄悄”施展手段影响明彩的思绪,这样的手段自然影响不了大罗,更何况七泽烟如今得了一缕“真实之气”,就更撼动不得分毫了。
只是如此一来,却能让七泽烟难以判断明彩的真实目的,犹豫之间,在潜意识中会更加相信明彩方才让祂知道的那些东西。
七泽烟最后看了一眼明彩,祂现在似乎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这位师尊的难缠之处,不再犹豫,祂直接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见七泽烟走得这般迫不及待,明彩无奈地笑了笑,祂抬起自己的手,冲着自己的掌心问道:“你觉得祂信了吗?祂必然是信了。”
“那么,祂信了多少?”明彩的掌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回应着祂的问题,“祂信了多少不重要,祂只要信了一部分就行。”
七泽烟只要信了一部分,明彩可以确信这一部分是哪一部分。
“问题不大,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明彩双手敷面,接触间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极了什么东西在进食的啃噬声。
与此同时,一旁庞大的头颅上,也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这已经失去了面皮,仅剩骨骼的脸上在一点一点地刮着什么。
若是有旁人在此,待明彩放下双手,祂便会发现,明彩好像只有这一张脸,甚至包括眼珠在内,都是由虫豸组成的,也只有这一张脸是由虫豸组成。
祂以双手敷面,并非是手上的虫豸在啃噬着自己的面皮,实际上是唤醒了脸上的虫豸,让它们啃咬自己的头骨。
与一旁这颗庞大头颅上发生的事情,竟是惊人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