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泽烟的眼力,自然非赵政所能比,【荒诞】一到手,祂便知道,里面这黑色的填充物,乃是万千虫豸。
而且,此印在手,耳边便会响起万千虫鸣,这些嘶鸣声不像是将死之时绝望的哀嚎,倒更像是冲锋的号角与怒吼。
那么现在就会有一个问题,这枚宝印怎么着也是一件非器,而且因其材质,导致其罕见程度极高,所以,对方为何将【荒诞】丢回来?这可不合逻辑啊。
总不能当真只是为了挑衅,羞辱,气一气伏羲吧?
什么仇什么怨啊?
七泽烟发觉手中这枚【荒诞】除了被填满了虫豸的尸体以外,完完全全就是一件至宝,虽然看起来可能古怪了些。
可什么样的存在会把这样的宝物弃如敝履,随意丢置,以求恶心伏羲呢?
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陷阱。
这是一个陷阱。
鉴于这件【荒诞】明面上是出自伏羲之手,因此这个陷阱似乎就是给伏羲设下的。
但实则不然。
无论对方面上是否要引伏羲至此,可今日到这的是祂七泽烟。
凡事在有结论的情况下,就不要凭借线索去猜对方的目的了,直接看结论就行了。
“呵。”七泽烟轻笑了一声。
心中暗自想,这分明是冲着祂来的。
祂不仅怀疑这个陷阱是为祂准备的,更是猜测这整件事都有混沌中所藏之人,伏羲,以及让祂来此的家里那个老东西的参与。
不需要解释,直接将祂来到此处,以及造成今日局面的几个条件联系起来就行了。
这并非胡思乱想,只能说是祂曾经单纯的过去那些血淋淋的教训罢了。
毕竟,不得不说,这枚【荒诞】的变化,的确引起了祂对那一片混沌的兴趣。
不怪祂怀疑家中那个老东西,乐庭一脉的好奇心向来重,这都是一脉相承代代相传的,只是祂们出门在外都掩饰得极好。
对祂最了解的,也只有家里那个老东西呢,也只有祂,能将这个针对祂的陷阱设计得如此自然。
只可惜,正因为太过自然了,才让七泽烟反而怀疑到了明彩的身上。
更何况,对祂最了解的,是家里那个老东西,而对家里那个老东西最了解的,不才,正是祂本人。
首先,诸真不可能放任一具失控的大罗尸身在外,一具失控的大罗尸身对诸有能造成的破坏是难以想象的,知主会在第一时间发觉到这样的危机,并由令主发出令旨,由左近能动手的大罗道真,或是由三都地道首亲自出手去料理了。
一般而言,有令主的监控,在大罗尸身失控之前,就会被妥善处理,就好似早先七泽烟配合着纣绝阴天处理自己昔日尸骸一样。
当然,那个时候的七泽烟,演得正开心呢,反正有祂在现场,祂自己的肉身是怎么着都不可能失控的。
而眼前的混沌,里面是否有一具失控的大罗尸身,尚有待商榷,但至少,其所造成的影响,是与一具失控的大罗尸身,别无二致的。
只是,有高人出手,约束了其混乱的影响,使其影响到范围,能刚好与太乙治下,形成一张太极图。
但这里其实还有一个疑点,既然自始至终,太乙之中,从未有人在进入这一片混沌之后,还能再出来的。
那么,诸有之中,有关太乙有两种,其中有一部分表现为“混乱”,说得煞有介事,甚至于还能举例说明,传得头头是道,简直就像是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类像极了失控的大罗尸身状态的太乙一般。
又是何故?
是谁,传出来的呢?
首先排除那帮太乙,毕竟按照祂们的说法,哪怕是有太乙级数进入此方混沌探查,那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此印借我一用。”
听见七泽烟此话,赵政稍稍一愣,本能地道:“您亲自去啊?”
“是啊。”七泽烟笑眯眯地点点头,“我‘亲自’去。”
出门在外用化身这一点,也是出自明彩真人的“谆谆教导”,祂不相信老东西在安排祂走这一遭的时候,会想不到祂会用化身。
也就是说,祂用化身这一点,伏羲与这片混沌内的那个东西知不知道还要另说,但一定是在老东西的计算之内的。
一具化身罢了,即便是折在了那里,又能有什么大碍?
老东西要的,必然不是害祂,想来,眼前的这片混沌之中,一定隐藏着什么,老东西想要祂知道的秘密。
毕竟,老东西一直以来都清楚,自己一直以来虽然信祂,敬祂,却信的也仅仅只是祂,而不是真的相信明彩口中那有关“真”与“假”的说辞。
七泽烟想着,祂倒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老东西百般算计,这么确信,可以让自己信服的。
说罢,七泽烟就这样一手托着【荒诞】,晃晃悠悠地飘向这片混沌。
倒也不是祂没法子收起这件非器,只是,这东西本身的材料,便是令人不适的“失控的大罗尸身”,又塞进去了不计其数的恶心虫豸,七泽烟虽没有洁癖,却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放入祂的袖中的。
“始皇帝陛下,我有一句相劝,信与不信,在于你自己。”七泽烟飘得极慢,祂的声音便是荡到了赵政的耳中。
“这人皇大位,是有人专门设计,用以约束‘人意’的,这面前是个陷阱,可你赖以为底牌的人皇大位,也是个陷阱。”
“这火云洞封了之后,祂们正巧差个最后一人,成那永远永远承载‘人意’的泥塑,你若不想做那石胚,与‘人’共存,此入太乙,兴许是个出路。”
七泽烟既然知道自己恐受伏羲算计,祂报仇是向来不等的,此计同时算了祂与赵政两人,那祂便要顺手拉赵政一把,免得这孩子一脚踩进陷阱里,成了猎物,还要感谢猎人。
“有警惕心是好的,可有些时候,也得注意着,别被利用了你的警惕之心才好。”
祂话也说到了头,赵政信不信,就看赵政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