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那倒是不如双管齐下。这一夜,桂枝找到了向北,与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对方听后也觉得可行。
次日堂前,桂枝见了纪大人要了一艘货船,全都是由镇江送达苏州的,而其上则是堆满粮草以及玉帛等货物。
“这倒是不难,只是不知您要这些,意欲何为啊?”纪大人倒也没有为难,作为一方父母官,这些东西他还是能筹备齐全的。
桂枝嫣然一笑,安慰道:“纪大人只管将船备好,清明前夕备好即可。”闻言,纪大人也便不再迟疑,当即着手操办此事。
而她们这边如何筹备货船暂且不提,却看京都临安。
大内紫禁垂拱殿内,冯成端着手站赵扩身后,表情有些紧张,而在他身前的赵扩亦是满面愁容。虽然因为科举殿试结束后朝廷的能臣增多了,诸多事宜也都有了各司其职的人,这为赵扩省了不少心,但他的心却自桂枝离开临安至今,没有一刻踏实过。
尤其是从镇江府传来的消息,关于皇后到达不久便卧病在榻的事情被传入京,他曾数次地想过要将桂枝找回来,毕竟这可是他一生最爱的人,也是一国之母,倘若真是得了什么病症,在异乡出了事,那他这颗心也恐怕永远无法安定。
“韩卿呢?今日怎么不见他上殿?”赵扩目光一撇,望向旁边的冯成。后者一个激灵,片刻后赶忙回应:“回官家,韩大人说是身体抱恙,今日便不上朝了,已经递过札子,早晨您已经看过了。”
赵扩心里焦急,自然忽略了这件事,他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镇江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这一去两个多月为何音讯全无?更何况,眼下皇后还在那里病倒了,地方官员是如何尽忠的?”
冯成保持沉默,没有再多说什么。却看赵扩则是挤着眉头站起身来,负手来到殿前,看着殿外的月光,倍感惆怅。
与此同时,韩府内。堂前韩侂胄正悠哉哉地独自饮茶,看着手中的来信,时而轻笑两声。
不多久,苏师旦自侧门而入,见其发笑不由询问:“韩公这是因何如此高兴啊?”“没想到!属实没想到,咱们这位新皇后到了镇江,竟直接就病倒了?呵呵呵,看样子是水土不服?不过倒是省去了我许多事,若是她能在那儿一病不起,这才是了却了本官的心结!”韩侂胄毫无避讳地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苏师旦。
苏师旦简单地扫了两眼,随后便苦笑道:“哎呀,韩公莫是太小瞧了皇后娘娘,这娘娘绝非等闲,当初为了逃避勾结金人的罪名,那可是一路颠沛流离,即便那般都不曾见患病,更何况只是去一趟小小镇江!”
“你的意思是于从冶寄来的这封信,是在诓骗我?”韩侂胄眉头一紧。
苏师旦赶忙拱手道:“于大人与韩公之间的情谊自是不必多说,但是这信中的内容确实有待商榷,恐怕您二人都被蒙在鼓里了呢?”
“料她杨桂枝不可能有这般能耐!”韩侂胄不屑地道,不过他心里也确实在忌惮这一点。
没错,什么所谓的镇江涝灾,这些完全就是他联合其余百官上书匿名构造出来的灾祸,实际上润州府那边风调雨顺,从来不曾有过什么灾害。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让这位新上任的皇后困在那地方,如果可以的话,甚至死在那地方。
只要这人一日不在京都之内,自己便可高枕无忧,或是等到一年半载后,官家对她也没有耐心时,即便回来,那时满朝之内也尽数是自己的党羽,无可畏惧!
韩侂胄这个算盘,可谓是打得十分精密,但是他却不曾想到,桂枝绝对不会按照他想象的那般行事。
三日后的凌晨,雾气蒙蒙,烟雨未觉,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湿润与青草的芬芳,安阳城外码头,一艘货船满载粮草玉帛。
桂枝等人一大早便从府上出来,一路上乔装打扮,也并没有人认出他们的模样,是以几人来到船前时,压根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直到上了船待在船舱内,桂枝这才将头上的斗笠取下来。
“可以出发了。”向北从船舱外进来,刚才他已经在甲板上巡视了一周,除了货物以及纪大人亲自安排的几位亲信作为船夫之外,没有任何外人。
桂枝微微颔首,目光一转望向蔡奚琳与云娟,“带着她需小心些。”
蔡奚琳回道:“娘娘放心。”“可以走了。”桂枝淡淡道。
话音刚刚落下,向北便拄着刀把,转身出仓后随着他一声:“开船。”商船开始缓慢移动,其余船夫各司其职。船舶渐离岸边,隐入江面雾中。按理说江面有雾不宜行舟,但这却恰好合了水贼的心意。一条水陆纵横安阳,其间会路过润州府边境,然后直达苏州。
这头一日刚离开港口自然没有什么异样,可次日夜里便有动静传来。
船内,烛火摇曳,一切看似平静。船夫都已歇下了,唯独向北依在船舱门口的台阶下,膀子里立着刀,正在小憩,突然而来的一阵风吹,令他下意识地睁开双眼。
“来了?”黑暗中,向北缓缓起身望向船尾,只见船尾处有几缕火光忽明忽暗,或是有人驾着小船靠在了船尾部。
他来到门前,轻轻拍门后说道:“把门关好。”
船舱内,桂枝本就没有歇下。蔡奚琳也刚刚哄着云娟休息,她轻声回道“且放心”,随后便将烛火熄灭。片刻后,深夜江面上的这艘商船中突然传来一阵叫喊!
“动手!”随即便传来数十人的嘶喊,从船舱内望向外面,只见火光鳞鳞,人影闪动!就在几道人影逼近船舱门时,一道寒光闪过,几人竟齐刷刷地倒下!
片刻后,这一现象似是被那群人发现了,于是又有人喊道:“一起上!”一阵刀光剑影,铁器碰撞后,接连的几道哀嚎传出,血水混着雨水淌进船舱内。紧接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恢复平静,一人持着火把走近,人影照在门上。
“可以出来了。”这是向北的声音。
桂枝让蔡奚琳安抚方才受惊的云娟,她则是起身推门而出。
却见甲板上尽是尸体,足有十多具,而另一旁船头处,还有一人跪在地上,在他身后的则是和他同样打扮的一个蒙面男子,他将面罩摘下后,才能看出他是霍弘。
“早就知道!若不是老大不听我等的建议,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怎会让你害死我这十余位弟兄?”跪在地上的家伙虽然手无寸铁,手筋脚筋尽断,但话语却猖狂得很。
桂枝看向霍弘,后者淡淡点头后道:“按主子的吩咐,小人混入他们其中,并且参与了今晚劫船的计划。您猜得不错,他们确实预计劫船之后在润州府停下,这件事儿看样子的确和润州府有关联!”
“少废话,你们要杀便杀,何须多言!”那贼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又叫骂道。
“闭嘴!”向北向前一巴掌抽出,后者血沫横飞,几颗碎牙甩了出来,险些晕过去。“是谁指使你们截商船的?”桂枝上前问道。
那人浑浑噩噩之际,被霍弘板着脑袋抬起头,可谁知他还未说话,下一秒却直接咬舌自尽!这谁都拦不住,一口下去,只剩下断成了两截的舌头掉在地上,人也抽动几下便没了生机。
“倒是有血性。”向北颇为嫌弃地往边儿上站了站。
霍弘无奈松手,看向桂枝,拱手后道:“接下来怎么做?”
桂枝看了眼船上的这些尸体,思忖片刻道:“让船夫将船在润州府边境停下,我们换上这些人的衣服,深入虎穴,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