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柔没洗漱,头发也没梳,身上就裹了一件披风,就急忙忙的从屋里出去了。
宫煜怕她冻着,也赶忙跟了上去。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整个院子都落着一层白皑皑的雪。
夙柔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两排脚印。
屋子里,老鸨这会儿也在。
正抱着阿甜坐在床边。
阿甜脸色惨白,那小脸上满是迷茫。
在看到夙柔进来的那一刹那,阿甜脸上的表情拧巴在了一起。
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
阿甜哽咽着说,“柔姐姐……乔姐姐死了。”
夙柔有些心疼,将她抱进怀里来。
“没事没事,姐姐帮她报仇,阿甜不哭。”
昨日阿甜跟乔姐姐出去之后,她们两个人在街上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不过亲眼看到最疼爱自己的姐姐死在自己面前,这不是个孩子能够接受的事情。
阿甜哭了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
阿甜现在还能哭,就说明是好事,若是这事儿在阿甜心里留下阴影,他们一帮人还得想法子开导阿甜。
阿甜蜷缩在老鸨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夙柔摸了摸阿甜的脑袋,询问一旁的老太婆,“可检查了?”
老太婆说,“阿甜姑娘的心脏长在了右边虽然被刺中了胸腔,但并无大碍,失血过多,有些冻着了,幸好现在是冬季,将她的伤口给冻上了,不然等我们找到她,她必定失血过多而亡。”
夙柔想起来昨日黄辽将阿甜带回来的时候,阿甜躺在床上,胸口上的血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芒。
那原是将血冻成了冰碴子?
夙柔说,“外面雪停了,最是冷的时候,叫人把院子里的雪给清扫干净,然后过来把这屋子的火盆再烧的旺一些。”
夙柔扭过头,满脸纠结的看着阿甜,这孩子倒是福大命大,心脏竟然长在了右边。
夙柔俯下身,“阿甜,你平安无事就好,不过柔姐姐能不能问问你,昨日杀了乔姐姐的人是谁?不要害怕,柔姐姐和你娘都在这儿。”
她说着,拉住了阿甜的小手。
这孩子本就因为自己亲娘少了一只胳膊,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
可当真是叫人觉得苦恼。
她也不知道阿甜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心病。
老鸨给阿甜擦了擦眼泪,小姑娘还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
阿甜将手抽了回去,缓缓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夙柔。
“是柔姐姐杀了乔姐姐的,不对……是一个很像柔姐姐的杀了乔姐姐的。”
夙柔:“?”
宫煜:“?”
夙柔心头颤了颤,若是阿甜没乱说话……
或许是那个“假夙柔”出现在了荆州。
老鸨说,“你柔姐姐昨日一直都在府中,这我可以作证,怎么一会儿柔姐姐一会长的很像柔姐姐的?”
阿甜回忆着那个女子的容貌,“她穿着黑色的披风,戴着帽子,脸上还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
想到银色的面具,阿甜费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当时那双冷冰冰毫无生气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
阿甜的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老鸨一下一下摸着阿甜的后背,想要抚去阿甜心中的恐惧。
阿甜又说,“我当时还将她当成了柔姐姐,直接扑了过去,乔姐姐当时也道歉了,准备带着我离去的时候,那个带着面具的人就动手杀了乔姐姐,然后那个人也捅了我,我当时就流血了,留了好多的血,我怕那个人又回来,我只好躲在了一个竹筐里面。”
门外传来黄辽的声音,“我之所以找到了阿甜姑娘,就是因为她躲在竹筐里面的时候,她的血从里面渗出来,流的满地都是。”
夙柔拍拍阿甜的脑袋,“没事,过去了,我知道这些就可以了,阿甜可以不用继续想昨天发生的事情了。”
阿甜都能认错……
那个假夙柔的身形也同她这般相像?
夙柔沉思下来,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莫不是因为她是上辈子的夙柔而不是这辈子的,所以这辈子的夙柔多了一个?
“那个假夙柔的身手,应该在你之上。”说话的人是宫煜。
夙柔扭过头,“你这是嘲讽我?”
宫煜说,“并非,宫家暗中打探到的情报,那个假的夙柔,在冒充你身份的时候是去过元家的醉香楼,跟打伤你的那个侍卫交手了,她能伤的了那个侍卫。”
宫煜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夙柔也明白他想说什么!
不就是她跟那个假的比,假的能打伤侍卫,她却被那个叫阿肆的侍卫给打的丢了半条命么!
夙柔说,“当真麻烦!她若是在这儿,这雪停了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
为了红鸾楼姑娘们的安全。
宫煜说,“我派侍卫在城中分散找找那个假的身影,你这些时日待在府中的时候,要让人陪着。”
两个人的谈话,在其他人耳朵里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真的假的。
还有人冒充夙柔的身份不成?
大漠人并不擅长在中原地带打仗,夙柔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沉住气!
他们应该不会挑在冬季的时候攻打南国,除非他们的首领没长脑子!
冬季容易造成粮食短缺是一方面,再者,就是兵力。
南国四周的那些小国也早已被大漠收买,而南国的地形就是不利于他们动手的。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
一袭黑袍出现在了刺史府的房檐上。
而把守在院子外面的士兵,全都倒在了地上……
她竟然还活着!
她不是被南国九公主杀了么,凭什么她还活着!
她老老实实做个死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
夙柔突然扭过头看向门外,昨日天空一直灰沉沉的,今日倒像是有放晴的迹象。
“阿柔,怎么了?”
夙柔说,“我咋感觉好像有人偷窥我。”
开春的时候,气候回升,房檐上的冰棱化作冰水滴下来。
廊檐上有些化的差不多的冰棱,人一走过去,或者有风吹来,就松动的掉了下来,叫一旁的人担惊受怕起来。
一大批人马踏过地上化了的雪水,马车的轱辘碾过地上还没化完的雪。
元温撩开帘子瞧了一眼外面。
她跟尚九一去就是几个月,这混账东西当时也没告诉过她他们要去这么久的!
尚九说,“马上就要回夫人心心念念的南国了,夫人可还高兴?”
元温撇开头,“高兴什么?而且我跟你没拜堂没成亲!我不是你夫人。”
尚九弯起嘴角,坏笑了一下,“夫人点我呢?沈爻跟夙柔要大婚了,我以为你看到夙柔回来了会很高兴,到时我带你去吃酒,先瞧瞧沈家给夙柔的十里红妆如何,后面挑个黄道吉日,我给你办一场比她更大的,压夙柔跟沈家一头。”
元温一愣,“她回来了?为何突然要跟沈家拜天地了?”
尚九说,“过年的那段时间回来的,本来早就应该告诉你的,但是如果告诉你了,我觉得你会忍不住叫我带你提前回来。”
元温并不在意那个。
她在意的就只有回来的这个是真的还是之前那个假的。
元温又问,“夙大将军呢?当时不是她跟夙大将军一起被抓走的么。”
尚九吊儿郎当的将胳膊放在元温身后搭着,“夙万?没回来,据说夙柔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
元温眼里的亮光黯淡了下去。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个是假的。
真的柔柔才不会还没有找到夙大将军就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尚九见她情绪低落,凑上来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