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卓帮老头子琢磨了下茶台架该怎么弄,又扯了会儿闲篇,时间就五点多快六点了。
估计周建全快过来接人了,曲忠禹笑呵呵的问:“用爷爷陪你去不?”
“不用。”曲卓咧嘴笑:“您不在我,才好拉下脸。如果分寸没把握好,您再给我兜底。”
“哈哈~”曲忠禹笑,示意曲卓进书房……
一老一小进了书房,曲卓点上小炉烧水泡茶。
曲忠禹坐稳当后开口:“那天你大伯在,我便没提。内陆方面……知道吗?”
“出事第二天,就把我喊过去问话了。”曲卓手上动作不停:“我寻思吧,港岛那撮人,好些都是骑墙派。不论现在如何,以后搞不好哪天,就会暗戳戳的投了。
与其到时候被别人揭底,索性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考虑的对。”曲忠禹点头:“那面有什么想法吗?”
“别的倒没有。就一点,希望我在机会合适的时候,斩断东方报和这边的联系。不求握在手里,起码回归商业报的本质,不再夹带私货。”
“嗯~”曲忠禹点点头,琢磨了一下,问:“你怎么打算的?”
“我试探过利亚姆,从他的口风看,对东方报有想法的人不多。毕竟所谓的港岛第一大报,完全是钱砸出来的。
别人办报纸是为了名利和话语权,马家是为了洗钱、传递黑产消息和通过分红的方式,向几位股东输送利益。
而且,东方报在民间口碑极差,素有白面报的叫法。
等事情结束后,没了马家在背地输血,想继续生存下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至于这边有没有人感兴趣,暂时还不知道。我在犹豫,今晚要不要试探一下。”
“不急,等他们自己提。”曲忠禹发话。
“得~”曲卓点头。
曲忠禹正想再叮嘱两句,徐伯敲门禀报周建全来了……
曲卓没去迎接,回中院东厢房换了身衣服。
带着徐慧佳托付的那盒东西去了中院,拿捏出亲热的笑打招呼:“周伯伯~”
“吼吼,我们的大学问家来喽。”周建全顺杆爬,摆出一副欣慰脸对曲忠禹说:“您不知道呢吧?这几天把中研院和弯大的老学究们,全都在谈论小卓。”
“年轻人,喜欢张扬。”曲忠禹板着,似乎不是很高兴。
“欸~可不是张扬。科学讲究的是真才实学,行与不行做不得假。现在已经有人准备联名上书,要求上峰邀请您孙子在中研院和弯大任职任教呢。”
“哼,学问人异想天开罢了。”曲忠禹语气不当回事,但那眉眼儿……就差憋不住笑出来了。
“虽说是异想天开,但说明小卓的学问,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甚至是推崇。”
曲忠禹缓缓颔首,努力板着脸,神色严厉的交代曲卓:“戒骄戒躁!对学问要心怀谦卑之心。对长者前辈,要懂礼,要尊重。”
“是。”曲卓规规矩矩的点头称是。
“行啦,去吧,早去早回。”曲忠禹摆摆手。
“欸~”曲卓老老实实的应声,如蒙大赦般暗戳戳的给周建全打眼色。
周建全哈哈一笑,又跟曲忠禹客气了两句,告辞带着曲卓走了。
还是上次送信和手镯时的那辆香槟色轿车,不过这次周建全亲自开车。
上车后没急着启动引擎,迫不及待的拿起盒子打开……看着里面塑料袋封着的几个油纸包和一封牛皮纸信封,隐隐的发出一声叹息。
随着点心的香气隐约的在车厢里散出,一只手落在塑料袋上,犹豫了良久,轻轻拍了拍,盖好盖子。
眼圈隐隐发红的冲曲卓笑了笑,声音略显沙哑的说:“添麻烦了。”
“客气什么。亲情与立场无关。能帮上我一定会帮,也算是为我自己积德。”
“欸~”周建全点点头,拧钥匙打火。把着方向盘低速前行时,轻声问:“内陆方面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二三两位、主管安全的领导和曹老亲口确认,不准任何人利用这件事做文章。
并允许我建立了一家,名为两岸民间互助基金会的第三方机构。
眼下负责机构运转的,是从外事办借调的人手。后面会慢慢物色和招募自己的工作人员,实现真正的独立运行。
当然,一定会有专人监管。毕竟,这边态度含糊,担心有人会……呵~”
周建全十分意外,踩下刹车靠边停下。坐那斟酌了一番,不是很确定的问:“内陆,真的……”
“真的。”曲卓明白周建全想问什么,很肯定的说:“维系血脉羁绊不断,对两边来讲都是好事。如果掺杂进别的,就过于龌龊了。”
“哦~~~~~”周建全点点头,琢磨了一下,又问:“第三方机构,运行费用问题?”
“这边各家贴补亲眷的钱,会永远保证专款专用。机构的运营费用,由我个人承担。”
“你个人?”
“这边的族产,我每年都有分成。港岛那边的生意,每年也有利润。一部分钱我会带回去,换成软妹币。
内陆的体制您是了解的,钱放着也没什么用,还扎眼,支持机构运转绰绰有余。”
“哦~”周建全缓缓点头:“既然内陆方面表现出了大气,这边也不能落了下乘。你大爷爷什么意思?”
“说实话,我对这边的态度不放心,不打算让老头子掺和。准备与赵桂荣赵阿姨吃饭时,跟她提一下。”
“也好。这件事的起因,本就是赵家出头奔走,理应由他们继续推动……”
曲卓以为周建全会带他去一家大馆子。或是像港岛那撮人一样,在一所幽静的豪宅里拿腔拿势的私下聚会。
不曾想,被带到了大安区永康街的一家苍蝇馆。
确实是“苍蝇馆”。
临街一家不起眼,甚至略显破旧的小门脸。唯一算是有点特色的,是外面吊着三个纸糊的圆灯笼。
不过风吹雨淋了太久,灯笼上的彩绘和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店里面顶棚低矮灯光昏暗,右手边是很有年头的老木头长柜台。左手边摆着几套同样很有年头的,都包了浆的老木头桌椅。
乍一看还算干净,但细瞅,似乎每个角落都蒙着一层薄薄的油腻。
不知道是生意不景气,还是被包场了。七点来钟正是上客的时候,居然一桌客人都没有。
曲卓跟着周建全往里面走,从后厨侧门进到里面一间……应该算是包房的单间里。
单间不大,一张圆桌就占去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棚顶正中一具老吊扇在嗡楞嗡楞的转着,带动着整个棚架都在轻微的打颤。以至于侧梁上支出来的白炽灯泡也跟着轻颤。
斜里不断波动的昏黄光线下,围着圆桌坐了三个人。要么整张脸都是暗的,要么小半张或是大半张脸陷在阴影里。
唯一正对着光线的座位,是空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