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宣芷又切入了下一个重点,“眼下北边和南边都要大战,国库紧张,这筹办宴会的一应支出,由臣妾自己准备。
臣妾还想着,夫人公子小姐们来都来了,就为南北的战事出一点力吧,随便捐点儿什么都行…”
萧秦护听到这里,眉头一挑,深深的看着宣芷,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阿芷……你当真是……”
他想了想措辞,最后憋出一句,“你当真是厉害!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干了!”
他这个皇帝都不敢明目张胆的从世家手里榨钱。
“这有什么…”,宣芷笑了笑,“太祖当年,要攻打东边小国宋国,军费紧张,就是寇皇后带头捐献,硬是凑出了十万两银子。先帝时,南边大涝,祁皇后也曾牵头让世家捐钱。
这些都是博个好名声的事情,他们可乐意得很。”
都城五大顶级世家都是百年积淀,他们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为不管哪个时候,都有钱且有权。
那时候寇皇后牵头,把自己嫁妆的一半都捐了出来,看寇皇后如此出手如此狠辣,剩下的自然不敢装瞎,跟着也就捐了。
萧秦护当然知道这事,太祖皇帝那时刚立国不久,威信不足,不能让世家尽心的出力出钱,是寇皇后助太祖联络各家。
就如现在的宣芷一样。
话说回来,这种事,确实需要像寇皇后和宣芷这样的人牵头。
萧秦护拍了拍她的头,“那就辛苦阿芷…为这些事情操劳。”
“这是臣妾该做的!”,宣芷笑得无害,“且困在宫里的这几家,要想他们都娇娇小姐安然回府,自然会舍得割肉的。”
萧秦护点点头,“阿芷说得对!”
他这几天为军费愁掉了大把头发,兵部和户部整天整天都在吵,一个说兵部乱列明目,一个说户部故意捂着银子为难人。
谁也不容易,谁也不让谁,吵得房梁都要吵塌了…
现在一听宣芷这么讲,这真是一件让人想想就开心的事情。
两人站在御龙台你一言我一语,一时没注意,天黑了下来,晚霞也隐入黑夜中,夜风呼烈,倒是有些冷了。
宣芷拢了拢披风,娇声道,“臣妾饿了…陛下可否赏口饭吃吃?”
“赏……怎么不赏…”
萧秦护心情很好,挥手让杨泉下去准备膳食,又弯腰凑到宣芷耳边,暧昧道,“阿芷给朕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别说是一口饭,连朕这个人,都愿给阿芷吃一口。”
“没个正经!”,宣芷嗔他一眼,笑骂,“要是朝臣知道陛下如此孟浪,骂得再难听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哈哈………”
萧秦护开怀大笑,搂着宣芷回了勤政殿。
御膳房动作很快,他们到时,膳食已经热腾腾的准备齐全,都是合宣芷口味的,她也真的饿,就吃了许多,把肚子撑了滚圆。
这样的话,饭后消食就必不可少,刚好回芷月宫这段路可以消食。
萧秦护看她要走,略微不满,“阿芷……夜里冷,就留在这里吧…”
“这怎么行…”,宣芷笑容娇美,“陛下还有折子没有批完,臣妾怎好打扰?”
她可不想留在这里,等回头朝臣又来骂她勾引皇帝不思朝政。
萧秦护留不住,只得放人走。
她吃的太多,慢悠悠的走回去,穿过御花园时,却发现前面有不小的骚动。
几个宫女太监正焦急的围在一棵树下。
天色黑沉,就着那微弱的灯笼发出的光亮看不出什么,但看着情况,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宣芷掌着后宫诸事,没看到也就罢了,现在事情就摆在眼前,自然是不得不管的,带着人走过去,春雨厉呵一声,“谁在那喧哗!”
宫女太监一听,立马跪了下去,惶恐请安,“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宣芷没让他们起来,“怎么回事儿?为何在这聚集?”
宫女太监互相看了看,低声回道,“回娘娘…大皇子……大皇子在树上!”
在树上??
宣芷以为自己听错了?
仰头看去,却因为太黑,萧赋人又缩里了阴影里,看不清什么,只能看到一坨黑黑的影子。
按理来说,萧赋看到她来,应该是要下来的,但看这个情形,这孩子是受了刺激,谁也不相信。
他原本是在萧秦护的勤政殿的,但许虎山反叛,许幽死后被废后,后续一系列问题牵出,他这个废后之子继续留在勤政殿刺了朝堂大臣的眼,就上奏让萧秦护把他迁出去。
萧秦护看着前朝事忙,没时间顾及这个孩子,就让他重新回了南书房。
“大皇子怎么会在这里?”,宣芷看着地上跪的人,“他又怎么会爬到树上,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回娘娘……陛下吩咐大皇子不能离开南书房,但今日,大皇子用了晚膳之后,就趁着伺候的奴才们不注意偷跑了出来,奴才们怕大皇子惊扰了贵人,就追着出来了,不想大皇子爬上了树,之后就不肯下来…奴才…奴才们……也没办法!”
宣芷凉凉扫了他们一眼,“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抬手,把夏云招过来,指了指树上,夏云会意,几个腾跃就上了树,在萧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精准的抓住他的后领子,把人提溜了下来。
萧赋看到宣芷,一个没站稳,眼看就要跪下去,宣芷手一抬,让夏云继续提溜着他。
这要是跪下去了,传到萧秦护耳朵里,又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六岁的小孩子,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外祖家成了叛贼,母后死去被废。
他从一个尊贵的皇后之子,变成了在这后宫地位尴尬的废后之子。
他失去太多,变故太大,小孩子可能受不住,人瘦了许多,已经全然不见前几月时的小肉脸,眼神也变得躲闪惶恐。
“见过宣娘娘…宣娘娘万安!”
萧赋终是惶恐请安。
宣芷冷眼看着…
她在想,当初她被困冷宫时,她的儿子,是不是也是这般惶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