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张宗(为方便阅读仍用化名)首先着开口道:“少主……恐怕计划有变……”
赵詹没有回答,只示意他继续说往下说。
“原本少主之策,是让我兄弟接近女帝,坐实夫妻,然后再培植党羽,夺取大宋……”
细数曹泠登基之路就会发现,她正是先成为皇后,然后再插手朝政,最后完成的李代桃僵。
所以,原本他们的计划就是复制此路。
等控制了朝廷,赵詹再以真身登基,铸造至宝。
这也是法理上最快的夺国方法。
如果只是简单粗暴的诛杀某国国君,是无法聚拢气运,更无法炼制至宝的,
“只是如今看来,上仙公主的动作可能要比我们更快……她过去三年,曾数次监国,最近更是推动朝臣,建议女帝更换女储。”
“‘女帝旷古未有,传位女子才可续延政风,传位男子则必生变。’是那些奏章的原话……”
“还有一点,是全宋心知肚明的。那就是太子石闲只有一半可能不姓石,上仙公主却绝对不可能姓石。否则先帝也不会在她出生时被活活气死。曹家篡了石家的江山,杀了石家的忠臣,如果再让石姓之人上位,报复起来,满朝文武有几个能保得住脑袋?所以,更换女储之事必成。我兄弟观女帝,似也早有此心,只是在等待时机……”
“半年一年之内,我兄弟未必能完全掌控朝政。但只要两三个月,更换女储的旨意就有可能昭告天下……到时,就算用厉鬼杀了女帝,并推给邪术,大宋人望也会归于上仙公主。”
“并且那公主还广揽高手,不仅涉足朝政,就连皇宫护卫都收买了不少,就以此次行营为例,高阶武者公主府占了一半还多……就连我兄弟,在她看来都只不过是她安插在母亲身边的细作。她不知我们的真正身份,多次唤我们为狗,不过是想加深权威,让我们习惯服从。就和她肆意使唤黄元等女皇近侍一样,等到了火候,她再取国登基,就没有人再敢生异心……”
“是以,今后无论我兄弟如何腾挪,都必然会落后于她……”
赵詹等他把话说完,才赞赏得轻叹一声:“是我小瞧了凡人,不想竟如此精于谋算。”
认真说起来,修士觉得凡人如猪,不过是绝对力量的压制:
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一剑下去就可转瞬成空。
——如果双方力量对等,玩起各种手段,胜负最多五五。甚至,早已习惯了简单粗暴的修士,没准还会被活活玩死。
“那要如何破局呢?”赵詹问张(赵)氏兄弟。
张宗纠结片刻,最后还是狠心说道:“我看那上仙公主,似乎对少主极为倾慕。不若……不若少主假意娶她,等她登基,少主便可名正言顺谋国。”
“少主莫要嫌慢,那上仙公主志气不小,等到储位稳固,必然会紧接着逼宫。不拘是弑母,还是强迫退位,都能快速完成更迭……到时只要少主略施手段,就能彻底掌控朝政……”
他们并不知道赵詹的真正目的。
铸造气运至宝,目前属于赵家绝密。两兄弟只以为他的最终目的是夺国,好利用凡人进行一些诸如收集资粮类的事情。
如果按两兄弟设计行事,甚至赵詹都不需要弄死石乐。
只要在她上位后,仿照女帝当年,弄一个双圣临朝,就可以立即着手铸造至宝。
毕竟气运这玩意,说到底还是天下人望。
“但你们还是低估了人心。”
赵詹开口道:“没那么容易,你以为那上仙公主真的是倾慕我吗?只不过是因为我表现出了对她母亲的影响力。她怕自己的谋划出差错。也想通过控制我,对她的母亲进行间接控制。女人是没有感情的,只有利益和掌控利益的欲望。等到她自以为能够驭使我了,会同样唤我为狗……”
“不过,倒也是个选择。一切等开启仙府之后再谈,我总觉得,那处地方会发生很多变故,你们到时也千万小心……”
他说完,取出两件纱衣,交给两人:“这是一阶主动防御法器,尤其擅长御水,即便落入江中也能自如呼吸,可坚持一天一夜。”
张氏兄弟接过,感激道:“多谢少主。”
随后两人告辞。
赵詹则微闭眼睛,开始打坐。
只有柳氏,始终静静站着,好像人偶一样,不听,不言。
。。。
另一面。
方从骑马,刚回到大帐,袖中草人便轰得一声爆燃。
《替命符》被触发!
说实话,方从想到会用上,但绝对没想到会那么快。
传国玺一闪,将整座帐篷隔绝成独立的空域。
然后一个死不瞑目的脑袋,便出现在地上。
正是刚刚被上仙公主四面插刀的张严。
那替命符的作用,是代替本体承受致命一击。
先前,张严受过无数创伤,但都没有完成最终击杀,所以一直没有触发符箓。
等脑袋被割,触发了,脑袋以外的肢体又被替命规则排除在外。
所以,帐篷内便上演了这幕只剩头颅活着的怪谭。
“我嘞个乖乖!”
方从一见,连忙往外掏药。
什么疗伤,固魂,培元,生机……
反正只要能用的,通通都用了一遍。
等好不容易忙完,张严终于睁开了眼睛。
“大神!”
他惊呼,然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没有死?”
“没有。”
方从点头,然后很无情地告诉他真相:“不过跟死也差不多……而且随时有可能死。”
说实话,若不是方从,哪怕随便换一个筑基修士,今天都不一定能够保住他的生机。
毕竟只剩一个脑袋了。
不是所有修士,都能像他一样随手掏出许多救命的奇珍异宝。
张严显然没听明白,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上仙公主狂斩的时候。
又过了片刻,他问道:“我这是在哪?是大神救了我?”
“师传的一张救命符,当时我就跟你说过。只是我没想到,会只剩个脑袋……”
“那我……到底是怎么了?还有父母家人,他们有没有……”
方从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取出一面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