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那头牛,被崔君实踩到尾巴,吃痛的哞了一声,忽然爬了起来,感觉到后面有人,猛地扬起后蹄,猛踹了一下。
砰!
崔君实正巧在牛身后,那头牛忽然扬蹄,他躲闪不及,直接被踹飞了出去。
门口的两名属吏目瞪口呆的看着崔君实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声息,然后看向了程俊。
程俊翻着白眼道:“看我干什么,看他啊!”
见到二人真的转头看向了崔君实,程俊好气又好笑道:
“瞧你俩笨的,赶紧叫人抬他去太医署!”
两名属吏回过神,纷纷跑了出去。
很快,他们便带着四名皇宫侍卫,快步而来。
四名皇宫侍卫望着倒在牛厩中的崔君实,一脸兴奋的拎着门板,跑了过去,沉寂了好多天,终于来活了!
他们熟练的将崔君实放在门板上,随即快步朝着太医署方向而去。
程俊目送四名皇宫侍卫远去,满意点了点头,然后来到兵部堂厅。
兵部堂厅中,李靖刚刚看完公文,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四肢,这时瞧见程俊走进来,问道:“完事了?”
程俊点头道:“完事了。”
李靖忍俊不禁道:“你是不是把崔君实骂爽了?”
程俊一怔,摆手道:“没有,我没骂他。”
李靖眼瞳一凝,当即停下活动四肢,凛然问道:“没骂他,那是你动手打他了?”
程俊耐心道:“当然没有,我要是打他,不就我不占理了吗?”
李靖这才脸色一缓,说道:“这就好......”
话音甫落,那名中年属吏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急声道:
“李尚书,李尚书,不好了!”
李靖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中年属吏此时看到程俊也在,惊声:“程御史没跟您说?”
李靖睁大眼睛道:“说什么?”
中年属吏看了程俊一眼,然后说道:“咱兵部的驾部司崔郎中,被抬去太医署了!”
李靖失声叫道:“什么,谁干的!”
说完,他就觉得自己问的多余,猛地看向程俊。
这小子一来,崔君实就被抬去了太医署,不用说,肯定是他!
李靖怒然走到程俊身边,“你不是跟老夫说,不会把事情闹大吗?”
程俊奇怪道:“我闹大了吗?”
李靖瞪他道:“没闹大,崔君实怎么进的太医署?”
程俊解释说道:“他是不小心。”
李靖质问道:“是他不小心挨了你的揍,还是你不小心揍了他?”
程俊摊手道:“我只是动嘴,我没动手。”
李靖再次追问道:“不是你动手,那是谁动的手?”
程俊道:“是牛。”
李靖一愣,“牛?”
“什么牛?”
程俊解释道:“驾部司的牛,崔君实不小心踩在了牛尾巴上,然后被牛给踢了。”
“......”
李靖脑子有点发懵,他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这种结果,一时哑然在了原地。
许久,他回过神,抬起手指揉着紧拧的眉头,说道:
“陛下一定会怪罪的!”
程俊耸肩道:“陛下要是怪罪,就让陛下怪牛去。”
李靖揉着眉头的手指,一顿,抬眼看着他,说道:“你以为你逃脱得了罪责?”
程俊疑惑道:“关我什么事?是牛踢的他,又不是我。”
李靖问道:“没有你,他能被牛给踢了?”
程俊双手一摊,“我见兵部的牛,被养的骨里骨气,我看不下去,就说了一句想踹他崔君实,崔君实反倒急了,说你踹一个试试,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敢,他说你试试。”
“我就往后退,他就往前逼,我再退,他再逼。”
程俊双手一拍,肃然道:“然后,他踩在牛尾巴上了。”
“牛一痛,给了他一蹄子。”
“李伯父你说,是不是他不小心?”
程俊看着脸色逐渐黑下来的李靖,大呼冤枉道:
“所以,陛下凭什么要怪我?我还委屈呢!”
李靖猛地抬起手,指着兵部堂厅外,怒然道:“走走走,你马上走!”
他终于知道,李世民为什么天天看到程俊就忍不住暴怒了,这小子是真气人!
程俊见他转头眼瞥四周的样子,显然是在找趁手的家伙,果断溜之大吉,拱手道:
“小侄告辞!”
李靖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额头,感到头大如斗,转头望向中年属吏,问道:“你当时在现场,程俊说的是真是假?”
中年属吏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然后说道:
“都是真的,就是漏了几句......”
“......”
李靖仰起头,一手叉腰,一手捂着脸颊,喃喃自语道:“老夫就知道.....”
程俊句句是真话,但是少说几个关键的点,即便说的是真话,意思却截然不同。
李靖问道:“崔君实伤的重不重?”
中年属吏摇头道:“看样子,只是晕了过去。”
那就好......李靖说完,对着中年属吏道:“别人问起老夫知晓不知晓此事,你记得说,老夫在这处理军国大事,还没来得及向老夫禀报,知道吗?”
中年属吏连忙道:
“诺!”
.............
解决了一个.....离开兵部之后,走在皇城之中,程俊想到崔君实刚才被牛踹了一脚的样子,心里就很是舒坦。
下一个找谁呢......程俊站在皇城中轴线上,看了看左手边,又看了看右手边,然后前往礼部。
刚一来礼部,程俊便在门口瞧见了一名身穿红袍的中老年人。
中老年人瞧见他,眉头一挑,“程俊,你来我礼部作甚?”
程俊看着中老年人,觉得眼熟,随即想起来,此人是吏部侍郎,李百药。
当时御史考核结束的时候,因为他的儿子被打,李百药跟尉迟敬德翻脸,尉迟敬德还指着李百药,对他说文官的嘴有多么厉害。
程俊当即行礼道:“见过李侍郎。”
李百药直接侧过身子,不接受他的行礼,摆手道:“你现在也是穿红袍的人了,不用对老夫这样。”
程俊还是坚持向他行了一礼,随即正色说道:
“您是长辈,按照官阶品级,又在我之上,我虽然穿上了红袍,但我不能忘记自己是晚辈,于情于理,都应该向你行礼。”
李百药脸色一缓,看着他都觉得顺眼了许多,问道:“你来作甚?”
程俊笑道:“我来礼部找人。”
李百药凛然道:“找谁?”
程俊道:“礼部的膳部司郎中,郑仁基。”
李百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今天早朝,他也在场,皱眉说道:
“郑仁基参了你一本,你不是也没事吗,还找他做什么?”
程俊耐心道:“他参我,我没事,那是因为我没犯事。”
“我找他,是来查他,我觉得他犯事了。”
李百药摆手道:“你当老夫是吃素的,他要是犯事,老夫能不知道?回去吧,他准没问题。”
程俊并没有动,而是严肃起神色,说道:“要是上面不知道,就等于底下人没有犯事,也就不会有‘欺上瞒下’这个词了。”
“朝堂之上,更不会有我御史台的存在。”
程俊凝视着李百药,简明扼要的沉声说道:
“李侍郎,你保不住他,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