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菲坐在床上,人瘦的厉害,每天都呆呆地瞧着窗外,沈阁老下了命令,不叫她出去,白氏也没来过。确切地说自从搬进沉香阁,白氏从来没来过。
她由最开始的期盼,到如今的平淡。她知道白氏怪自己,如果那天她听白氏的话不去寺里,如果那之前听白氏的话放下对杨轩的执念,如果再之前听白氏的话与关绪定了亲......可是没有如果,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她每天都能从窗户看到沈如蕙拉着沈如芸进进出出的,两人脸上扬着笑容,真好。
“姑娘,吴妈妈把姨娘给姑娘准备的嫁妆让人抬来了,姑娘要不要看看?”春红小声道。
沈如菲没吱声,也没有反应。十天了,从姑娘回来就一直这个样子,春红抹了抹眼睛,“姑娘莫要怪姨娘,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她心底还是在意姑娘的。”
“别说了。”沈如菲的声音有着久不说话的沙哑,“她是在意我,关心我,但前提是她更在意她自己,更关心白家。”
“抬进来吧,我看看我的好姨娘都给我准备了些什么?”
春红刚想让婆子抬进来,就见彩珠进得门来,向着沈如菲一礼道,“刘家少奶奶来给姑娘添箱,太太让奴婢与姑娘回个话。”
刘家少奶奶?谁?认识吗?沈如菲有些不解地去瞧春红,春红上前轻声道:“应该是六姑娘。”
沈如菲了然,这是来看自己的笑话吗?
“她倒是有心了,烦彩珠姐姐请进来吧。”
没一会,沈如萱进得屋来,看着沈如菲的模样大吃一惊,急走几步上前拉起沈如菲的手,眼泪就流了出来。
“瞧瞧吧,我还不如你呢,呵呵,咱俩都是她的手下败将。”沈如菲自嘲地道。
“彩珠姐姐,我想单独与三姐姐说几句话。”沈如萱挤出一个笑模样道,全没有在家时那样骄横的样子。
彩珠点了点头,带着婆子们退了出去。
“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
“别问了,你要是想问这些那就回去吧,听说你在刘家过得也艰难,添妆就不必了。”
沈如萱听着沈如菲的讥讽,自嘲一笑,“三姐姐以为我是来看你笑话的?就像你说的,咱们都是她的手下败将,我好不容易才让刘太太允许我回趟娘家。又好不容易说动太太叫我见你一面。我甚至都没有时间去“苦尼庵”瞧我姨娘。三姐姐还以为我是来看你笑话的吗?”
沈如菲听沈如萱这样说,才抬起头正眼瞧她。花一样的小姑娘,这才几个月犹如干涸一般了无生机,脸上那厚厚的胭脂都盖不住的憔悴。
“最开始一个月还成,刘太太对我虽说没有多喜欢,却也表面上过得去。直到一个月后,他们发现祖父是真的不认我了,是真的不愿与刘家有任何瓜葛时,一切就全变了。刘继祖连着收用了豆儿和小燕,还是在我的屋子里,我的床上。刘太太变着花样地折腾我,呵呵,三姐姐,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在沈家我过的才叫日子。
“好在我忍下了,而且听说了姨娘的事后,我知道我再没有退路,我必须忍。现在倒是好多了,你瞧我都能出来了。我想着以三姐姐的才情和白家的势力,到了彭家必不会如我这般艰难。”
沈如菲听着这些,眼泪流了下来,伸出双手握住沈如萱的,两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我时间不多,咱们先说正事。”
“什么正事?”沈如菲问,然后又道:“真不必你给我添妆。”
“不是这个,我今天来就向三姐姐交个实底,贤王爷可是准备了一件大事,而且万事俱备,连东风都是说来就来了。”
沈如菲脸上还挂着泪珠,“什么意思?”
“具体什么情况现在不方便说,我只说一句,明年,那个位置上坐的就不会是当今圣上了。”
沈如菲听得这话,倒吸一口凉气,贤王不会是要逼宫吧?万事俱备?难不成都准备好了?这也有可能,贤王经营了这么多年,又有贵妃的娘家支持,听说五皇子的娘舅家也是站在他这边的,那可是有兵权的人呀。
沈如菲想到这里,眼睛里露出精光。沈如萱见她听明白了,冷声一笑,“所以,三姐姐的眼光不要太浅,彭家虽说眼瞧着爵位不保,可他们家跟在刘家身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待贤王成事那一天,刘家一个王爷是跑不了,彭家就算成不了侯爷,一个伯爷总是可以吧?
“到时候,三姐姐可就是世子夫人了,再熬上几年就是夫人。那沈如蕙到时候有什么?杨轩就算是中了进士,熬到五品也得个十年八年的,三品更是二三十年都有可能,这还得是他有人有钱,可你瞧他有哪样?家里穷得底掉,那杨太太出来进去有几件衣服三姐姐又不是不知道?
“待到三姐姐扬眉吐气的那一天,想怎么收拾沈如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再说还有我呢,就凭咱们两个,叫沈如蕙活着都是给她脸面了。”
沈如菲听到这里,一下子站了起来,“没错,好妹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你是当局者迷,再者说,彭明是续弦,能娶到你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呀,前头那两个孩子算什么,活不活得下来还不是姐姐一句话的事?”
“对,你说的没错,只要贤王成了事,咱们就能压死沈如蕙,到时候看她还如何得意。还有杨轩,想在官场上走得更远?他作梦,有刘家和彭家在,他就算中了进士,也别想出仕。”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三姐姐莫要再想不开了,开开心心地嫁过去,把彭明拢好,只要等待,最迟一年,咱们就心愿得偿了。”
沈如菲这个时候是真的想开了,嫁就嫁呗,沈如萱都能做到,自己有什么做不到的,一样可以。
其实一直让自己伤心的更多是白氏的态度,她瞧着白氏对自己的婚事好似不那么伤心和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