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们姑娘今天要了个丫头到沉香阁?”二太太闭着眼睛舒服地斜躺在贵妇塌上。
“五姑娘还想着晚上请安时来回您话呢。”金铃佩服沈如蕙,得亏早早地交待了自己。
“都带去沉香阁了,回我做什么?我还能当着下人的面驳了她不成。”二太太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金铃定了定心神,按沈如蕙教自己的,扑哧一笑道:“果真让姑娘猜中了呢。”
“什么猜中了?”二太太直起身子问。
“五姑娘说,她如今开始跟着二太太学理家,虽说这两天忙着统计八月十五下人们换秋衣的事项。可看着六姑娘日日跟在您身边,她呀,怕自己落在六姑娘后面,回头老夫人问起来,她再答不出什么的,不知道的以为您教六姑娘的多,教她的少呢。
“五姑娘说,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太太把这个差事交给她,是信任她,偏爱她的表现。”
“哦,此话怎讲?”二太太索性坐直身子,让金铃收了手。
金铃便半跪在那里接着说:“五姑娘说,这挨个院子统计下人们日常穿衣尺寸,看似轻省,实则是太太为姑娘创造机会呢。平日里姑娘只呆在沉香阁里,咱们二房哪个院子,几个丫头,几个婆子,姑娘是半点不知。
“如今,这样走一趟,谁是侍候谁的,谁与谁连着亲,谁又与谁什么关系一目了然,这可比坐在屋子里让别人说上两天记得还全,记得还牢。
“太太这样为五姑娘着想,短短几天便把院子里的人员情况熟悉透了,而这些下人们会通过这件事知道五姑娘办事的利落与分明,岂不正好为五姑娘立威,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所以,我们五姑娘正是明白了太太了苦心,才坚持一个院子一个院子亲自走一遍。不是冲太太邀功,您呀,晚上的时候问一下姑娘,我们今天到的是姨娘们的清雅苑,您问个丫头或是婆子是个什么情况,她一准说的准准的。”
金铃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又接着说:“至于草儿那丫头的事,姑娘是出于两点考虑的。一是那丫头,姑娘见到的时候,实在是穿的连街角乞讨的都不如。您也知道,那角门里来来往往的, 有时也不尽都是咱们二房的下人不是。不说被外人,就是被大房或是老夫人院子里的看到了,总归于太太治家不慈叫人说道,没得让太太跟着受编排。
“二则,姑娘想试试自己这两天锻炼的如何,也是想看看房妈妈与永旺家的平日里是否把咱们的话放在心里。姑娘便大着胆子把草儿带进沉香阁了。说实话,姑娘领回去的时候,真是怕永旺家的下她脸面再不准呢,好在,角门那里的事没再发生。
“至于那草儿去哪里,安排什么活计,还得让太太示下,姑娘只是想试试自己有没有那个威望,看下人尊敬不尊敬罢了。”
二太太听到这里,细细想了想,扑哧一乐,“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想法了,居然想了这么多。还为自己树立威望,这才干了两天的活计,就要立威了,真是孩子心性。”
金铃看二太太高兴了,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真让姑娘猜对了。
二太太搭着金铃的手站了起来,“回去告诉五姑娘,那个草儿的,就按她的意思留在沉香阁吧。她这回做的很好,她是主子,有什么事就该这样,先是要想得周到。至于立威不立威的,哪是一天两天的事,让她慢慢来。”
二太太坐在桌子边,彩珠机械似地上前为她倒了杯茶。
“算了,你也学不明白,等到她晚上来时,我再告诉她吧。”打发了金铃回去。
“真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么深。”二太太对着彩珠道。
“其实,照奴婢看,不见得是五姑娘想得深。相反,五姑娘或许想得就是简单呢。”
“哦?怎么说?”
“奴婢听刚才金铃说的那些,感觉五姑娘其实就是那么想的才那样做的,并不是为着从这差事里讨好什么好处,或是发现什么不好才去做。她是真的觉得太太给她安排了个好差事,让自己学了那么多本事。奴婢看,这正是五姑娘天真、纯良的表现。”
二太太一边喝着茶,一边点头着。想着头一天晚上金氏为自己参谋给这两个姑娘分派活计的样子。二太太倒觉是为自己女儿争取利益更大差事的金氏母女有点小家子气了。
“而且,奴婢这里还有一件事没有向您汇报呢。”彩珠笑道。
“什么事?”
彩珠把沈如蕙让把家境不好的下人们的衣料子放宽许寸的事说了。
二太太惊讶地端着茶杯道:“她真是这样说的。”
“是,奴婢跟在旁边的。当时奴婢就想,五姑娘能想到这些,是不是有人提点她了?但刚才听得金铃话,奴婢便想着,五姑娘许是真的想得简单,这反而让那些善于揣摩的人把简单的事项想复杂了呢。”
二太太点了点头,“总算开始聪明了,不枉我费心费力的拉拔她了。”
“太太心善,就是以前五姑娘时时给您添麻烦时,太太也是尽心尽力的呢。”
二太太点头,“昨天二爷睡在金氏那里?”
“是。”彩珠轻声道。
“彩莲与她娘平日里与那位走得近吗?”
彩珠心中一突,面上镇静地道:“房妈妈与金姨娘平日里如何,奴婢还真不晓得。只房妈妈却是经常来咱们院子寻彩莲的。”
彩珠说完又细想一遍,这样说,最大限度地把彩莲摘了出来。见二太太没再问,便退到一边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