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您醒了,大夫走时说要您最近都要吃一些清淡的菜粥才行,厨房里实在没有时间,奴婢便用小炉子做了一些,姑娘先吃一点吧。”
沈如蕙转过头,看着站在床边的丫头,张了张口轻声地唤道:“金串?”
“是,姑娘好些没有?好歹先吃一点吧,前头还没散,今天晚上或许太太不会往这边来,就怕明天......”金串一边说一边过来要扶沈如蕙。
沈如蕙却一个激灵地往床里缩了缩,“你,你怎么回来了?怎么这个打扮?”
“姑娘,您在说什么?奴婢没跟着您去前面呀。姑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金串说完就要伸出手去摸沈如蕙的头。沈如蕙转头避开。
“金凤呢?”
“金,金凤是谁?”金串疑惑地道。
沈如蕙用力闭了闭眼睛后又睁开,她抬头看着房间,又看着年轻的金串,手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之后,钻心的疼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今年是哪年?”
“隆武三十六年,姑娘,您没事吧,您别吓奴婢呀,大夫说只是肠胃受了影响,您这是?”
沈如蕙呆呆地坐在那里,又转过头看着眼前焦急的金串,十五六的年纪。她又伸出自己的手,狠狠盯着自己那个小手指头,全不是印象中那枯树一般,而是白白嫩嫩的泛着莹白的光泽。
隆武36年,自己15岁。她,沈如蕙,真的回来了。在那恶梦发生之前回来了。
“端来吧。”沈如蕙压下心中的狂喜,尽量平静地道,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异样,任何人。
金串哎了一声,连忙把桌子上的菜粥端了过来,一边用勺子搅着一边说,“金铃出去的时候交待奴婢,若是明天太太责问,您就说是以前一块糕点,您不晓得放的那么久,才吃坏了肚子,千万别提八姑娘的事。”
沈如蕙拒绝了金串要喂自己,端起碗慢慢地喝了起来。
“今天是二堂哥成亲?”
“是,是二少爷成亲,姑娘,您没事吧?”金串紧张地问。
她想了起来,前世的这一天,她在园子里和众姐妹招待各府小姐时,由于戴了一个旧的手串被八妹妹训斥。原因是那手串之先是大房大姑娘带回来,府里姐妹一人一串的。她的那串“不小心”被拽断了,金铃便用普通丝线重给串了起来。只是毕竟少了好几颗珠子,再加上普通丝线的光泽也不好,戴上去便显得小家子气。二太太告诉她,让她这几日别戴了,待她再为她寻一串就是了。
她也没想戴,可一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看姐妹们都戴着,因为大家都知道大姑奶奶要回来了,戴给她看,叫她欢喜。
她在后面走着,不知道谁在前面说了一句:“大姐若是看到咱们姐妹都戴着她送的手串,一定欢喜。咱们若是不戴,大姐姐下回就不给咱们了吧?”
她一听,心里害怕大姑奶奶下次分东西真的不给自己怎么办?便叫金铃回去寻了来戴上了。
没想到,被八妹妹瞧见,以为她是有意违背二太太的意思,便当着众家小姐的下了自己的脸面。自己一时委屈就跑了回来。
金铃和金串都被大房借去招待客人了,她回了沉香阁自己一楼的西屋坐了好久,等心中的郁气散的差不多了,想着该回前面看看,不然被嫡母怪下来,有得她受的。
她还没迈出沉香阁的院子,便看到一个没留头的小丫头端着一盘子点心高兴地往里走,看见她便笑着道,那是大姑奶奶从候府特意给几位姑娘带回来,说是宫里的点心,叫大家尝尝的。
她接了过来,看着四块小巧别致的糕点,晓得是给她们四姐妹一人一块。哪次大姑奶奶送这些吃食回来,她都是最后一个,想着这次能第一个吃,心中得意。一边想着一边在小丫头的授意下挑了梅花图案的,自己就先挑好看的来吃了,哪个还能训她不成。
可她吃过之后就晕了过去,待她再醒来时,迎接的是二太太的愤怒。她记得很清楚,二太太训斥她因为一点点小事就选在堂哥成亲那天寻死觅活,平白给人添堵。
三天后,被带去了大房,磕的头都破皮流了血,大太太才一句罢了。
她向大家解释,自己并没有那个想法,是有一个丫头拿来了大姐姐送的糕点,自己吃了之后才那样的。可是没人信,因为那天大姑奶奶回来,根本没拿过糕点,而且满府的丫头也没有她形容的那个人。
她一度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恶梦,但事后罚绣帕子,罚月例,禁足一个月却在提醒她,那不是梦。
沈如蕙喝完粥,看着窗外道:“我睡了多久?前面可散了?”
“姑娘睡了快两个时辰,前面新娘子已经进了门了,这会子正开宴呢。”
“我的事还有谁知道?”
“是咱们院子里扫洒的兰婆子发现姑娘的,兰婆子去寻的奴婢,奴婢找的三姑娘,三姑娘派人去给姑娘找的大夫。”
“这么说,太太不知道?”
“若是三姑娘没说,太太应是不知道的。金铃姐姐刚才回来,听大夫说姑娘没什么事,便又去前面了。”
“好,你给我换衣服,咱们去二堂哥的院子。”
“啊?姑娘,大夫虽说你没有大碍,但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沈如蕙一边下床一边拿起衣服自己穿了起来。前世这件事发生后,太太那么折腾自己,自己都没事,可见这糕点对身体的伤害不大,她怀疑有人是不是只想让自己睡上一会。
她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是谁这样针对她,既然事情还没传开,那么她就要快些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在,处理这件事的是三姐姐,那个前世让她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的三姐姐。
金串见自家姑娘没有理自己,而是忙着穿衣服,连忙上前把头发重新梳好后,两人匆匆向大房的新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