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个孩子心情激荡,久久难以平静。
严琛此时开口正色道:“大师讲的这些都是故事,那诡面神偷之所以混迹江湖,或许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偷盗一途终非正道,哪怕他取的皆是不义之财,可终归是树敌太多,最后依旧不得善终。
“你们几个可学他济世助人之心,却不要仿他偏激行事之举。他日你等若有机会走上仕途,当向兰大人和周大人那般,心怀公义,行事端方。”
几个孩子听得似懂非懂,智圆却十分震惊。
他一向知道燕掌柜机敏睿智,却不曾想他还有这般见识。
他有心想反驳几句,却发现人家句句在理,尤其是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循循善诱,引他们走向正途,这份远见和良苦用心,当真是自愧不如。
智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个孩子忽然齐齐跪下,对着智圆磕了个头,流流代表几个孩子请求道:
“求大师教我们习武,等将来我们有了本事,也做个好官,劫富济贫,为百姓撑腰。”
智圆哈哈一笑,却没让他们起身,“我不是在教你们吗?你们要叩拜的不是我,是燕掌柜。
“刚才老掌柜一番话你们现在或许不明白,长大后就知道这话里的好了。你们几个该庆幸,有这么个好邻居能在身边时常教导你们。”
几个孩子平日就十分尊重严琛,这位长辈确实对他们关爱有加,他们年纪虽小,却知道好歹,转头心甘情愿对着严琛又磕了个头,严琛忙起身将他们扶了起来。
智圆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豪情,对几人道:“听说前些日子有人过来捣乱,你们几个虽然武功不济,却没人胆怯退缩,都是好样的。
“那捣乱的小子已经习武了十几年,自小就有名师指点,你们自不是他的对手。我打算在京城常住一些时日,你们好好跟着我学个一两年,到时候我寻个机会,你们几个联手好好将那小子狠揍一顿。”
几个孩子闻言大喜,又要跪下磕头,被智圆制止了。
智圆又看向阿程,十分惋惜道:“你虽说志不在习武,一心只想着研习医术,我也不便勉强你。可你天资甚佳,不习武实在可惜。等你腿伤好了,还是要学些自保能力,最起码不能让人随便把腿给打断了。”
阿程心里既愧疚又感动,一直以来,他们师徒都在欺骗甚至利用智圆,可智圆无论是对他们俩个,还是对待他嘴里的诡面神偷严琛和程德芳幼女程瑛,都是一片赤诚,倾心相待。
阿程十分真诚地对智圆道:“大师的恩德和教导阿程铭记在心,我虽一心想着学医术,前期也一直跟着大家在习武。
“再说了,习武之人难免会受伤,我若医术高明,以后也可以帮他们及时诊治,还可以帮大家炼各种药丸,岂不是更方便?”
智圆听了十分欣慰,也觉得阿程说得十分有道理。
待几个孩子欢天喜地地离开,严琛忽然问智圆:“大师今天过来先问起了小蛮父子下落,又提起十几年前的旧事,莫非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智圆再次感叹燕掌柜的机敏,将自己从京中发生的事件中察觉出严琛的行事手法,怀疑严琛尚在人世的事情一一说了,又提到刘启林便是当年陷害严琛的罪魁祸首。
严琛心里苦笑,本想着将罗霄山庄的人引来京城,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把智圆也给拉扯出来了。
他真心劝道:“那人既不想暴露行踪,或许有其苦衷,大师倒是无需执着去寻人。只要小蛮父子两个能安稳度日,不必在意是谁出的手,大师觉得呢?”
智圆感叹道:“也只能如此了。我只是想着这样的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也求个安心。兰鑫爷两个也这样劝过我,看来我还是太执着了,许多事情真不如你们想得通透。”
严琛又问起当年出卖诡面神偷之人究竟是谁,智圆惋惜道:“十几年来,江湖上各有猜测,却始终没人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当真是心思深沉,藏得够深的。
“想来他也日夜担心此事传扬出去被世人知晓。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严琛,他这样背信弃义、出卖朋友的行径势必会遭所有人唾弃,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
严琛心里嗤笑,人家根本不在江湖上混迹了,早已华丽转身成为了一方守边大将,荣宠无限。
他继续诱导智圆:“大师因为一些事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旧人,会不会也有人和大师一样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怀疑严琛尚在人世呢?
“上回兰旷来我们药铺闹事,我一直以为他是为宁安伯府出头,今日听了大师一席话,怕是另有原因,他过来找小蛮父子莫非与大师怀着同样的心思?”
智圆听了一愣,随即笑道:“不可能,那小子就是个莽夫,脑子不好使的,严琛死的时候他才几岁,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严琛疑惑地看向他:“兰大人没跟你提起兰旷后面有人指点他?”
智圆一愣,木然看向严琛,兰鑫还真没跟他提起过这事。
他急忙追问:“是谁,谁在后面指点他?”
严琛道:“兰大人说他死都不肯说出后面指使他的人,我又哪里能知道。”
阿程忍不住插嘴:“那兰旷为人比大师和兰大人差远了,找到小蛮和他爹一定不会干什么好事,说不定就是严琛的仇人让他找过来的呢。”
师徒两人的话让智圆心惊不已,急脾气的他立刻就要起身回去质问兰鑫。
严琛连忙拦住,“大师稍安勿躁。我刚才说的这些话只是自己的猜测,想要请大师帮忙参详一二,不是让你去兴师问罪的。”
智圆连忙保证:“燕掌柜放心,我虽然粗心,却知道轻重,绝不会把你们师徒牵连进去。我只是去问问兰鑫,兰旷后面的人究竟是谁。”
严琛苦笑:“我问过兰大人,他也不知道兰旷后面究竟是何人指使他,你又何苦去为难他呢?
“其实后面究竟是什么人我并在意,我只是担心那人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还会上门来为难我们师徒。若再来个像兰旷那样莽直的人,上门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要人命,那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智圆悚然,燕掌柜这话当真不是耸人听闻。
当年严琛被冤的事情已经被人悄无声息地揭露了出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敏感,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甚至已经打上门来了,毫无疑问,那人对严琛充满的恶意。
莫非是刘启林?或者是那个出卖严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