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将秦珠身上的包裹和她手中的鞭子取了下来,又转身扶着阿程起床:“你去搜下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搜仔细些。”
阿程瘸着一条腿蹦到秦珠身边,从她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还有一块如意茶馆客栈的对牌。
阿程忙将对牌递给师父,燕回仔细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出门去了。
阿程继续在秦珠身上寻找,连各个衣角都没放过,却再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东西。
她打开那个小包袱,里面一堆药瓶,几块碎银,几张帕子,一张路引,还有一块脏兮兮裹成一团的黑布。
阿程打开路引,上面显示此人名叫冯山,荆州人氏,一看就是假的。
阿程暗暗撇嘴,取个假名都这么不上心,也不知道此人在罗霄山庄究竟是什么身份。
燕回很快就回来了,手中多了个包袱,阿程以目光询问师父。
燕回小声道:“那个小院里没有其他人,应该是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居住,这下好办多了。
秦珠悄悄靠近药铺后院时,燕回已经听出来了,过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我把她留下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只有几件衣物,对牌留在厢房桌上。你收拾一下,没用的东西我全部带走烧掉。那些药瓶先留着,等我回来处理。”
燕回边说边从床角拿出一个麻袋,利索地将秦珠套了进去,一手提着麻袋、一手拿起阿程收拾好的包裹,再次从后院翻墙离开。
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阿程有些担心师父。
今晚师徒两个看起来都很平静,可阿程知道师父心里一定非常难过。
那个他心中一直很尊敬,曾视作授业恩师的人,却是将他们全族推向深渊,又处心积虑置他于死地的人。
虽然早有猜测,今天却板上钉钉地确认了,这让师父情何以堪?
更让人气愤地是,他们还想再杀师父一次,此仇不报,怎配为人?
面对秦珠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悄然死去,阿程心里毫无波澜。
阿程躺在床上数了数那叠银票,居然有两万两之多,把她都惊着了。
这人随身带了这么多银钱,在罗霄山庄地位一定不低,承恩侯府不可能如此大方赏赐这么多给他们。
阿程想着这次事情过后可能带来的麻烦,心里暗自着急,恨不得自己的腿马上好起来。
可这伤筋动骨岂是那么快能恢复的,师父医术再好也无能为力,不由得又暗暗恼恨起了兰旷。
阿程索性半坐起来,慢慢调息内力,忽然想到这套内功心法是师父的仇人所授,不觉又膈应起来。
直到天将微亮,燕回才回到药铺,阿程赶紧问师父:“小蛮吓到了吧?”
燕回道:“他听说你的腿被人打断了,气愤的紧。我将尸体沉在那个小池塘里,让他们抓紧用土填上,没让他们看见,应该不会吓着。”
阿程小心翼翼地看着师父的神情,她知道师父现在心里一定不好过,很多话想问却问不出口。
燕回哪里不知道她想什么,笑着安慰徒弟:“放心,师父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阿程忙举起手边的银票,一副财迷模样:“两万多两呢,他们真有钱。”
燕回点头:“都归你了,藏好。这女人不简单,十分谨慎,她一定是在茶馆里听到了什么消息才找上门来的,和兰旷的目的一样,想从我们嘴里打听到小蛮的下落,从而再次设局绞杀我。
“栽了一次大跟头已经足够了,同样的事情还想算计一次,也太小看我严琛了。”
阿程见师父神色无异,稍稍松了口气,又将那条软鞭拿出来:“师父能从这条鞭子看出这人身份吗?”
燕回摇头:“这些年从没关注过罗霄山庄的事情,这女子可能也很少在外行走,实在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不过一定与秦峰关系极深。”
燕回又拿起那些药瓶,逐个闻了闻,有迷药、有解毒丸,有疗伤丸、有补充内力的药丸等等,都是些上等成药。
难怪罗霄山庄敢打出天下医家之首的名头,确实有几分本事。
燕回又拿起一个药瓶,里面只有一粒药丸,燕回闻了许久,一时竟认不出有什么功效,半晌才皱眉道:
“这个似乎有股洋金花的味道,不是麻醉药就是迷幻药,倒也没什么大作用,先收起来吧。”
这些东西现在决不能暴露,哪天方便时还是要藏到那废园的地窖里去。
燕回收拾好跃上房梁,先把东西藏在房顶的密洞里。
阿程心下有些不安:“接下来会有麻烦吗?我们要怎么做?”
燕回似乎早已经想好了:“我们眼下什么也不做,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麻烦肯定会有,这么大个人突然失踪了,罗霄山庄一定不会罢休,也一定会更加怀疑自己还活着,这印月坊接下来可能会更热闹。
“不过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四处寻人,你别忘了,他们本就是隐姓埋名来京城想谋取药方的。”
“而且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却清楚他们和侯府之间的恩怨,怀疑我的同时,他们一定还会怀疑承恩侯府。
“或许我们可以做点什么将矛头指向承恩侯府,让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去。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得手拿到了那张药方。”
这主意太好了,阿程两眼放光,禁不住兴奋起来。
燕回瞪了她一眼:“天快亮了,再睡一会,睡好了腿也能好得快些。这事急不来,容我慢慢想想。”
阿程没说假话,他们确实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她知道师父需要安静,便不再多言,没一会就迷糊过去了。
燕回-—曾经名动江湖的诡面神偷严琛,此时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双眼空洞,怔怔出神。
当那个压在心底沉甸甸的猜测被验证了时,他心底的悲凉和愤怒烧灼得一颗心千疮百孔。
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控制好自己没有在徒弟面前失态,借着善后出门两趟来掩饰自己几乎失控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