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赌坊雅间分甲乙丙三等,身携万两巨银方有进入甲字号的资格,这样的雅间长乐赌坊只有一间,一般人都没资格进去见识见识。
乙字号就常见多了,有千两银子便可入内,是一般有点牌面且家中富裕之人的常选,故而长乐赌坊的乙字号雅间有十间之多,基本日日客满。
至于丙字号,那都叫不上雅间,相当于其他赌坊的大堂,只是为了不过于嘈杂,隔成了几个大房间,里面一应设施俱全,除了人多些,与乙字号无太大区别。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要进入丙字号雅间只需要携带百两纹银,这也是进入长乐赌坊的起步门槛,没有百两银子的,抱歉了,去其他赌坊耍乐吧。
长乐赌坊最让人流连忘返的不仅是各类赌艺花样百出,还配有西城最好的厨子和妓子。
赌饿了,有美食美酒供应,赌累了,可以抱着花魁入眠。
多少富家子弟视此地为人间仙境,只要荷包够鼓,在此地流连忘返几个月都不带腻烦。
赌坊管事很快就过来了,原来此人正跟着众人在外围观,见官差传唤,心下一咯噔,怕是要摊上事了。
不过这么大赌坊,没有够硬的后台如何在西城独占鳌头,管事心里虽有忐忑却并未惧怕,近前来恭谨地向两位大人见了礼,便依言向前去辨认三具尸体。
这闭目满是死气的死人脸与那充满生气的鲜活脸自是极大不同,不是熟悉的人一时如何辨别得出。
管事的捏着鼻子辨认了半日,才来到周昌和兰鑫前面回话:“回两位大人,这三人看着确实有些眼熟,近期定然来过赌坊,只是小的日常杂务较多,跟赌坊客人不甚熟稔,不如我去唤几个端茶递水的伙计来,我们赌坊就这些伙计与客人最亲近。”
周昌和兰鑫听了都是心下一喜,只要有人认识或许就能查出这三人身份,忙吩咐管事将赌坊昨夜当值的伙计都叫来辨认。
两人也不在现场多待,临时征调了长乐赌坊一乙字号雅间作问话用。
赌坊管事亲自奉上茶水糕点热心招待,周、兰二人第一次进这赌坊,眼中所见皆是富贵奢华装扮,也不觉暗暗咋舌。
说这赌坊日进斗金怕都是过于谦逊了,也不知有多少人被这赌坊弄得倾家荡产了去。
不知为何,两人同时想起了老蛮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银票的情景,心下都颇不是滋味。
不大一会,两个清瘦俊秀的伙计被带了进来,态度谦恭却不卑怯,一般大户人家的贴身小厮也比不上这份气度。
周昌也不废话,直接询问是否认识三个死者。
小厮甲恭谨回话:“回大人,小的确实认识这三人,十几天前,这三人结伴来了赌坊,进了一间乙字号雅间,在里面玩了七天方离开,小的正好在那雅间伺候,所以识得他们三个。”
周昌点点头:“你可知道他们三个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小厮甲摇头道:“本坊日常只查看银票是否足够,从不过问客人出身来历。不过三位客人以前从未见过,但瞧着赌技颇为纯熟,每每也是赢多输少,显然没少进过赌坊,想来是外地人来京城游玩来了。”
小厮甲说到这里停下来,略微抬头看着两位大人,似是询问对自己的回答是否满意。
见两位大人不动声色地看向他,一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小厮甲吞了口唾沫,继续开口道:“这三人都是三十几四十来岁的样子,日常话不多,无论输赢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们之间极为熟悉,相互师兄弟地招呼着。上赌桌时从不坐在一张桌上,平时也没听到过他们谈论什么。”
周昌皱眉道:“他们在赌坊赌了七天?”
小厮甲:“第一次来一直呆了七天,寸步未离开赌坊,七天后三人离去,后来偶尔晚上也过来,不过只在丙字号玩几个时辰就走,再没在赌坊过夜了。”
兰鑫问道:“前面你说他们赢多输少,手头应该有不少钱,怎么后面过来倒是只在丙字号了?”
小厮嗫嗫道:“他们是赚了些,究竟赚了多少我也不清楚。不过前面几日他们每夜都点了我们坊里最好的姑娘相陪,怕是也花了不少。”
... ...
周昌和兰鑫无语了好一会,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小厮乙,小厮乙忙知趣地上前回话:“三位客人昨夜确实来过,在丙字号房内玩了两个多时辰,过了子时才离开。原以为他们去了隔壁客栈歇息了,哪曾想都被人杀了。”
小厮乙明显受了些惊吓,想起三个鲜活之人的死相,不觉打了个寒颤。
周昌问道:“昨夜他们是不是又赢了不少银子?”
小厮乙道:“开始是赢了些,后来他们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好像遇上了个高手,两人就一味地玩骰子,那人输一把能赢个两三把,半个时辰便将那个年轻些的客人的钱全赢了去
“这人不服,就去叫两个师兄帮忙赢回来,没想到他的两个师兄也不是那人对手,玩着玩着就都输了个精光了。”
听到这里,周昌和兰鑫不觉对视一眼,两人还以为这几人赚了太多钱被人惦记上了,无端惹来杀身之祸,哪曾想居然是输的分文不剩,谁会惦记几个穷光蛋呢?
兰鑫看着小厮乙,见他似是欲言又止,便释放威压沉声道:“你是否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这可是事关三条人命,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后台,你若刻意隐瞒,到时候查实了,我若要治你们一个包庇案犯之罪怕是不会太难吧?”
此言一出,一直以来不卑不亢的两个小厮和伺候在侧的管事登时吓得跪了下去。
兰鑫此言他们真信,若真有事,后面的主子定然无恙,可将他们几个推出去顶罪当真不是什么大事。
那管事疾言厉色地呵斥小厮乙:“混账东西,你要知道什么还不速速告诉两位大人,莫非你真与那杀人凶犯有关联?”
小厮乙吓得连呼冤枉,急急辩解道:“我原是以为那三人输光了钱回去歇息了,刚见到那三人死在后巷,我吓懵了一时未想起来,现在想想,昨晚那三人输了钱后,十分气愤,在赌场里又不敢发作,后来那个赚了他们银子的客人离开赌坊,这三人似乎跟着那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