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都到齐,周昌当仁不让地上了主座,惊堂木一拍,下面瞬间肃静。
老蛮等街坊何时见过如此阵势,瞬间便跪下了一片。
衙差忙上前将一众人叫起,带往一边等候。
周昌道:“本官今日在南城印月坊巡视,遇见有人聚众争执,上前询问,有人举告宁安伯府大公子肖尧乃被人谋害,并当场指证了疑犯。
“此案事关重大,前期又因涉及承恩侯遇刺一案,故请来了诸位协同侦案的大人及涉案者家眷。举告者上前回话。”
伯府侍卫一路走来,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
事已至此,再无侥幸,唯有咬死老蛮父子与那药铺小伙计合伙谋害了公子,才可能挣回自己的小命。
他上前跪下,自报家门:“小的丁七,是宁安伯府大公子的贴身侍卫。小的举告印月坊小蛮父子和回春药铺伙计合谋害死我家公子。”
阿程和老蛮父子忙上前跪下,报上姓名,口中高呼冤枉。
堂上众人见到一老实巴交的大汉和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其中一个还病恹恹地跪都跪不稳的样子。
周昌忙向将季等人解释,那个病弱的男童就是当日肖尧纵马差点踩死的孩子。
而他爹老蛮曾在承恩侯遇刺当晚被当做疑犯抓进了应天府大牢。
将季等人方知还有这等牵扯,顿时觉得此案颇有蹊跷。
周昌问丁七:“你既说他们谋害了你家公子,可有证据?”
丁七道:“我家公子自上次在印月坊茶馆挨了四十板子后,回去越发觉得那老蛮极可能是刺杀承恩侯的凶手。
“公子让我等去印月坊盯住他们,没想到到了印月坊,问了好些人,都说这对父子已经搬走了。
“公子更加觉得可疑,便让我们盯紧了附近的医馆药铺,说那小蛮伤重,定是跑不远,他要养病抓药定会去熟人的铺子。”
将季等人听到这里,心中嗤笑,什么抓刺客,这分明是想要上门报复去的。
肖有清和刘照却放下心来,这侍卫总算机灵了一回,起码明面上全了宁安伯府的脸面。
丁七继续到:“我们在印月坊盯了几日,始终不见那老蛮来抓药,却无意中发现那回春药铺伙计悄悄带了药包去了清平坊,便认定那老蛮父子定是躲在清平坊内。
“我们跟了几次,才找到那伙计出入的院落,赶紧回禀了大公子。
“大公子觉得须得将他们缉拿回来,审问清楚再报与应天府。
“于是当夜我们几个便随大公子去了那家小院,哪想到刚进院子,院墙下便有一个黑影翻墙跑了出去。
“公子以为是惊动了老蛮,不等我们出院子便追了过去。那人极是阴险,将公子引入危险之地,害得我家公子白白丢了性命。”
在场除了肖有清和刘照,也就周昌和阿程师徒知道肖尧的死因。
其他人听到这里越发好奇了,不由将目光都看向了跪在堂下的老蛮。
后面听审的印月坊街坊们也都惊讶地悄声议论起来。
而堂下此时跪着的阿程三人却是一脸懵懂,十分茫然。
老蛮更是急得双脸通红,一副急着辩解的样子。
此时丁七又说话了:“今日我们又去了清平坊的那家小院,将里面的人问了个遍,都说他们父子两个根本没在那小院住过。
“这就是一场阴谋,是这个小子与人串通了,故意引我们去了那家小院,又让人故意逃跑引得公子去追人,因此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着阿程,眼里透着恨意。
这一情况就是周昌和肖有清都不知道的,众人更是惊奇。
阿程师徒心道,这小子倒是聪明,居然将事情说对了七八分,可也要大家信了才行啊。
此时阿程也急切地看向周昌,一副想要说话的样子。
周昌却没理他,先看向老蛮问道:“你们父子这段时间躲在什么地方?”
老蛮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急忙辩解:
“不是的,不是我,我们哪敢害肖公子,只求肖公子放过我们父子,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还有这些银票我也不要了,还给你们。”
说完从怀里掏出那一千两银票就要递给丁七。
周昌沉声道:“问你话,你如实回答,不要扯开话题。”
老蛮忙收回手,呐呐道:“我们哪也没去,就躲在家中一直不敢出门。”
旁边丁七立即叫道:“不可能,你们所有街坊都说你们父子搬走了。”
老蛮道:“那是有人提醒了我们,说肖公子可能会来报复,让我们离开京城。
“可我儿子伤重,根本无法远行,我也...不便出门,只得躲在家中,让街坊们故意说我们搬走了。”
一旁肖有清怒喝道:“我儿已死,你这刁民还这样诬陷他,分明是你做贼心虚,不敢见人。”
兰鑫等人甚是不屑,暗道肖有清当真是死要面子。
周昌也没有理睬他,继续问老蛮:“是何人提醒你们的?”
老蛮一怔,登时哑口,生怕自己连累了那姓许的镖师。
周昌厉声道:“此案干系人命,还不从实招来。”
老蛮仍在犹疑,这神色落在堂上众人眼中,俱皆以为那肖尧之死怕真是与那提醒他的人相干。
不想此时跪在一边的阿程突然开口道:“回大人,是如意茶馆里那个大胡子大叔。”
兰鑫和周昌立即明白他说的是谁,周昌立即吩咐身边一下属道:
“着人速去如意茶馆将那日拦下肖公子的江湖人带过来。”
下属正要领命而去,阿程又道:“大胡子大叔十来天前就离开洛阳回家去了。”
周昌一怔只得放弃,指向一旁印月坊街坊问道:
“他们二人所说可是事实?你们这些邻舍都得了那人提醒?”
街坊们纷纷点头称是。
周昌此时看向阿程,问道:“既然老蛮父子都在家中,你提了药包去清平坊干什么?”
阿程委屈道:“我是去给张阿婆送药的。张阿婆一到冬季就咳得厉害,见不得风,这两年每到冬季都是我隔几天给她送一次药。”
周昌听到这里,莫名松了口气,一旁的丁七却懵了,心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