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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溪,你觉不觉得它们像几个什么字?”

顺着岭南荔手指的方向,司南溪顺势转身往外瞧去。

“这......这是司南军中的独特暗号!”

再隐蔽的文字传递方法,只要被截获都有泄露情报的危险。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司南溪统领白翊部时便发明了一种只类似摩斯电码的传递信息的方式。

此刻那群在夜空中闪闪发光的萤虫,就像是被人强行定在了原地,组成了一组又一组的代号。

“司南巨变”

“生死存亡”

“三日之后”

“速来秭归”

“事成之后”

“保他”

......

“性命无忧”

司南溪挪动着身子,将六组萤虫仔仔细细地拼读起来。

卫云澈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跟司南军方扯上关系?到底是谁能让偌大的司南洲陷入生死存亡的危机?他无奈地摇摇头,完全没有头绪。

秭归,司南溪如果没有记错,这个地方正好在江风。同一天内,竟然有两个人都让自己前往江风郡。

诸葛院长信中所提的襄樊正好隔秭归不过百里,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岭南荔见司南溪呆愣在原地久久未语,便好奇地朝自己那群萤虫走了过去。她跳起来使劲地挥舞着双手,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萤虫,此刻却跟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奇怪,怎么都不带动的。”

“它们被霸气震在了原地,已经没有生机了。”

“不可能,我明明能感受到它们的气息,只是不知道为何,我的萤粉对它们一点效果都没有了。”

司南溪走到一只萤虫前,将它从空中硬掰了下来。

那只萤虫被拽离的瞬间,被定在空中的其余几百只萤虫全部从空中掉落了下来。如司南溪所言,这些小虫全部都没了生机。

“荔枝。”

司南溪低唤的尾音尚在夜雾中震颤,五指已蓦地扣住岭南荔纤细腕骨。

力道猝然加重,指节抵着她腕间跳动的血脉,仿佛要将某种灼热情绪注入骨髓。

岭南荔吃痛蹙眉,却在抬眸时撞进司南溪眼底翻涌的暗潮。

“对于你来说,白院长,须臾内峰还有......临安城。”

司南溪的嗓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抵着他咽喉一寸寸推进。

“它们......都意味着什么?”

岭南荔微微一愣,错愕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这,爹娘他们命苦,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在山匪手里,姐姐本来可以跟我一样过得更好一点,只可惜她选错了路。第一次见院长,我都忘了是几岁了,反正饿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是院长照顾我跟姐姐,帮我们治病疗伤,后来入了修灵院成了内峰弟子,院长对我一如既往的好。在我出生的时候,临安还只是一个小镇,远没有现在的规模。那个时候饥荒逃难战乱连年,听我爹娘说,每年都要死好多人。”

她忽地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裙下摆,常年采药留下的薄茧在细绸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笑着笑着,岭南荔忽然觉得眼眶发烫,月光透过婆娑树影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凝成点点碎银。那些本该刻骨铭心的记忆,竟像被山风卷走的落叶,久到她连阿爹阿娘的样貌都记不清了。

司南溪的袍袖掠过她颤抖的肩,如同当年院长用棉被裹住她高烧滚烫的身躯。

夜雾漫过他们二人的身影,如果不是远处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山林野兽低沉的呜咽,这个场景或许会更惬意。

司南溪的指尖刚触及岭南荔的肩头,便觉掌下肌理骤然紧绷。

“司南溪......”

岭南荔尾音浸着痛楚,宛若雪地里折翼的云雀。

“嗯?”

“你......能不能轻点,我肩上有伤。”

司南溪有些尴尬挠挠头,慌忙将手从她肩上拿了下来。

混着岭南荔极轻的抽气声,司南溪才发现被他按住的伤处,正透过浅色衣衫洇出点点猩红。

“恶灵峰上伤的?”

“嗯。”

岭南荔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中,要不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她断然不会说这么破坏气氛的话。

司南溪跟岭南荔,在男女感情的事情上算得上半斤八两。尽管他曾经地位显赫钱财万贯,司南溪也很少有时间去那些风月场所。

来异荒快七年了,不是在异荒战场厮杀,就是在南渊修行,好不容易剩下点时间,全用来完成系统安排的任务了。

这个世界本不属于他,他的最终归宿在哪,没人知道。

不爱的女子,纵使千娇百媚,司南溪也不想碰。

至于爱的人......

七年了,他还真没遇见过,或者说本能地逃避了。

爱他的,敬他的,这么多年倒不是说没有,只是世道荒忙尔虞我诈,要想找一个能同生死共富贵的人何其艰难?

司南溪不想耽误别人,这个世界的姻缘对他来说不要也罢。

岭南荔的出现,像是司南溪在无边永夜里跋涉时,突然撞见的一盏青灯。这盏本该长灭的灯,为他燃得那么炽烈,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总会软上几分。

但他身上肩负了太多太多,既入皇室,那便要承担起皇室该做的事。生在司南,那便要为司南的亿万百姓做些什么。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努力七年只换来一个家谱除名,逐出司南的结局。

兄弟兄弟死了,家人家人不得相认,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见司南溪呆在原地半晌未语,岭南荔不太适应温存后的冷场,愣了半晌冷不丁地冒出句。

“你要是想抱,我们......其实可以换一个位置。”

看着岭南荔僵在半空中的双手,司南溪莫名其妙地就开始笑了起来,岭南荔不明所以,可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却也跟着傻笑起来。

笑声惊起檐角栖息的萤虫,扑棱棱掠过银色圆月,头顶紫藤树的花瓣纷纷扬扬落满二人肩头。

“唉......还是年轻好,也不知什么事,竟能笑得这么开心。”

云影姬本想看下岭南荔的伤势,没想到刚上来便看见这两人情意浓浓地拥在一起,半羡慕半嫉妒地哀怨几句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