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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主儿,我本想跑,可没跑掉,干脆就跟他干了一架。没成想被他锤了个半死,得亏我找个机会溜了,不然真没机会陪少爷您吃这顿饭了。”他的话音刚落,后厨的锅铲声便传了过来,夹杂着香葱的焦香味和调料的气息,司南溪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老吴严肃认真的表情,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老吴这性子向来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溜得比谁都快,怎么还能伤得这么重的?想到这,司南溪轻叹一声。

“行,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后来呢?”

老吴挑起根牙签放嘴里,轻描淡写地回道:“后来,楼上的一个姑娘见我整夜睡在雨里,便好心拿了把伞,整整挡了小半个时辰的雨。我隐约中记得有人叫她清瑶,就把这名记住了。后来少爷你把他带回府里,我才知道,那个替我撑伞的女子原来就是她。”

“所以你把她送到我身边来是为了报恩?你要是真想报答人家姑娘,就替她赎了身,帮她物色个好人家得了。再不济,你把她带自己身边,教她些防身的本事也好,硬塞到我这算哪门子事。”

“对啊,你,有钱,能帮她赎身,心思不坏,算是个好人家吧。至于修为嘛,确实差了点,但护她周全,还是没问题的。”

司南溪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反驳老吴这番怪论。没一会功夫,老吴秋风扫落叶一般便将桌上剩的东西干了个精光。司南溪转头看了眼这一桌子空盘,无奈地骂了句吃货。距离奎木狼等人被杀已经六天,临安城这几日除了有一些来自随州的密探被抓,再无其他动乱的事发生。

各大风月场所谨慎小心地尝试开门营业,城里那些耐不住寂寞的人,只当是修灵院的在危言耸听,壮着胆子恢复了吃酒看戏的生活。

出乎司南溪意料的是,言瑾每次来自己这,小琉璃总是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但她对柳清瑶却丝毫不反感,反倒是当她跟自己亲姐姐似的,两个人没事的时候就粘在一起谈天说笑。

柳清瑶没来之前,司南溪跟老吴极少在府里吃饭,一是嫌麻烦,二是两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一个每天想着到哪去喝喝花酒,另一个则是整日把自己关在练功房里,思考如何才能赢过寒霜子。

但自从柳清瑶来后,老吴就极少出去了。司南溪嫌老吴酒瘾太大,特意替他酿酒的次数少的可怜,要不是有求于他,他大半个月都去不了一次酒窖。

柳清瑶的酿酒技艺虽不如司南溪,好在量大管饱,对老吴那叫是有求必应。

朝司南溪的身后一瞥,被唤作司南锦的那人是一位妙龄女子。少女肤如凝脂,一双眼睛水嫩得紧,耳梢处一对银色铃饰随着她点头摇头间,晃得叮铃响。

司南锦转头过来,嘴里含了颗话梅,并未言语,只是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后,将话梅拔至一旁,鼓着腮帮子看向司南溪。

“哥,你再不吃,这饭菜都凉了。”

“再等等,再等等,大过年的,吃饭没酒喝多没意思。”

话音刚落,三声清脆的叩门声响起,两位侍女将几壶酒放在蓬莱阁门口,两人一秒都不愿多待,扯着裙子,迈着碎步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司南溪听见动静猛地起身跳下高台,憨笑一声:“这不,酒来了!”

从门外拿完酒,司南溪将饭盒里的菜逐一端了出来,随后不知从哪掏出一条马扎,又搬来一把高凳,他把饭倒进一个大碗之中,上头再盖上一层又一层的鱼肉鸡鸭,司南溪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端起碗使劲地搅拌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吃饭的。”司南锦微微一愣,望着眼前的司南溪。

“这有什么,跟你讲,这叫盖饭,在我老家,大家吃这玩意儿都这么吃。”司南溪边扒着饭,顺势灌了口酒,头也不抬地回道。

司南锦脸上的表情由僵硬转为疑惑,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哥,你从小就在白鹤城长大,老家不就是这儿的,况且我可从没听说过,司南洲哪个地方有这样的习俗。”

司南溪尴尬一笑,挠了挠后脑勺,“这些都不重要,对了,司南锦,你说我一个司南洲的五殿下,怎么落魄到这个鬼样子?住得破烂就不说了,怎么所有人见我都一副奇怪的表情?”

“哥,你不会发烧把自己烧傻了吧,把以前的事全忘了?”

“似乎,都不记不起来了。”

司南锦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接了几簇雪花捧在手心,头上的银饰在她一颦一蹙间发出清脆动听的碰撞声。

“哥,你就像这雪,刚落下来的时候也是好看绚丽的,但到了地上被人踩过后,就只剩一滩惹人厌烦的浊水了。”

“什么意思?”司南溪不解地问道。

“你娘亲,在父亲成为司南洲新一任暔帝的那晚,偷跑出了宫,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了。不过说来也奇怪,父亲竟然没有派人去追,只是当众宣布废了你的承袭资格,不再列入宗家之人。”

“什么?”司南溪过于震惊,以至手中的筷子都吓掉了一根,脑子里残存的那点记忆着实不支持他继续思考下去。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等于是没爹疼没娘爱了?难怪连住的地方都这么破破烂烂。”

“倒也不是,父亲虽然迁怒于你,但毕竟也是亲骨肉,早些时候也是跟我们一起住内宫的,只是……”话到一半,司南锦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哥你那时候心高气傲不甘认命,五年前卫幽之战,你主动领命去了北境拒敌,但后来,因为…因为一些事,你害死了好多好多人,整个朝堂震怒,父亲这才将你废了,贬到这残破已久的蓬莱阁来。”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哥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郁郁寡欢,半年前也不知怎的,得了场大病,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加上这两年在蓬莱阁当值的侍女侍卫,一个个病的病,死的死,所以再也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当值。再到后来的事,哥你应该都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