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影再到医院,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耳光。
“都是你!都是你把我们家囡囡带坏了!搞得她想不开,你得偿命!”
祝影要是能被这么个烟酒掏空身子的家伙沾到一根头发丝都算这么多位面白活,稍稍侧身躲开了这一巴掌,看着被绊倒飞出去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脚尖。
“医院手术室前不要大声喧哗,会被保安拎出去的。”
她扫了一眼那或蹲或站大包小包的男男女女,毫不意外地撇撇嘴。
空袋子套了空袋子,人还没有确认死亡呢,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搜刮人家的家产了。
“你们就是白雪柔的家属?”她抬手扶了扶从鼻梁滑落的眼镜,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份牛皮纸文件袋,抽出几张A4纸快而清晰地念读:
“白雪柔四年大学期间,每月生活费加机构报名费用以及换季更衣、设备更换的费用共计五十四万七千五百九十一。”
“毕业前后的无业期间,应需承担但欠下的租房费用、每月生活花销以及旅游玩乐花销共计三十八万九千元整。”
“还有中途出国的路费、国外的生活费、生产的医药费用和育婴成本…国外的消费水平高一点,五年花了十九万两千美元,折合人民币一百三十四万四千。”
“欠条一式两份格式正规,请问一下,各位是分期还是现付?”
全场安静了一瞬,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上前一步扯着嗓子干声反驳,祝影对这人有印象,原主记忆里撺掇着要把小姑娘嫁出去的姨姥姥。
“你个小丫头片子哪来的那么多钱!净搁这胡诌八扯趁火打劫!”
“不信来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祝影晃了晃手里的纸张,笑眯眯地微微歪头:
“不过,要来看的话,就说明你们要承担这笔赔偿金了哦?”
一时间没人敢上前,原本打算讹人一笔的白家人被反客为主,男人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家人的身后。
原主虽然家境贫困,但耐不住原主刻苦勤奋又有天赋。大学期间的科创项目成功拿了国奖,得到了批款立项。
又拿奖金投资了学姐的互联网公司,当了小股东赚的盆满钵满。去打工只是为了回报集团在自己身上的投资,人家完全有本事出去单干的。
白雪柔去世后,原主也打算从公司辞职自立门户,正处于忙碌的时候。也没有精力去照顾半大点的孩子,所以才交出了抚养权。
沉默之际,电话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是祝影的。她也没关免提,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分外清晰:
“祝小姐吗?”
“嗯,你是?”
“我是璐璐的老师,现在临近放学,小璐璐偷跑出去,用圆珠笔划花了一位家长的车子…白女士的电话打不通,就联系了留下来的备用号码。”
“需要我现在就过去吗?”
“嗯,那位家长的车型是阿斯顿马丁,那边给出的维修的价格是三百万…”
“三百万?!”这边祝影还没开口,那边的男人就惊呼出声了。
他穷鬼一个没开过豪车,但耐不住他喜欢看网上那些有钱人发的豪车,补漆就需要三百万的车…他都不敢想那个小赔钱货招惹了什么样的人家。
“这样啊。”祝影瞥了一眼那边的几人,又对着手机轻声询问:
“其实我并不是璐璐的血缘亲属,倒是有她其他家属的联系方式,不如让那位家长联系…”
“什么家属!我们可不是家属!”
被这大几百万吓得呼吸一滞,老人扯着嗓子大声打断祝影的话,生怕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出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烂爪子的赔钱货抚养权早就在你名下了,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祝影又回复了对面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神色也冷了下来:
“欠款不想赔,烂摊子不想收拾,白雪柔剩下来的那个赔钱货还想让我替你们垫钱养?”
“到时候又要给你们养老,我花钱给养个赔钱的白眼狼?”
白福旺也不知道怎么个事儿,这娘们一副弱不禁风的脆身板,板起脸来竟然这么唬人。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额头一湿一抬手,摸了一手粘腻的冷汗。
“我们签断绝关系的声明!那赔钱货你归你了!”
“你们一家倒是惯会占便宜。”祝影冷笑出声,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社会渣滓,扭头再没多看一眼:
“三天内把断绝关系的声明送到我公司那里,不然就等着打官司赔钱蹲监狱去吧。”
等到那哒哒哒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离开,众人才明显松了口气。
“她大舅,这那小赔钱货真就让出去了?那不是那什么钻石王老五的…”染了红毛烫卷的老妇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男人,被不耐烦地推了一个踉跄。
“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那种豪门的继承人哪里看得上女娃娃?顶多给个百十来万打发了,还不够那死娘们的欠款,算账都算不明白。”
“真让她打了官司蹲了局子,咱家耀祖和光宗还怎么考公?”
最有地位的顶梁柱开了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众人也都没再反驳。手术室的门打开,面对亲人死亡的消息也没甚的波动,而是暗戳戳的想要大闹一场再讹一笔。
医院自然也不是任然拿捏的,保安上来摁住了闹事的男人。又拨了报警电话以寻衅滋事的缘由将人都带走,祝影才接了小姑娘折返回来垫付医药费和安置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