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沉默不语。
羡鱼见状,当即挑出几本话本子,塞进继承人的手中,叮嘱道:
“看完一本,写三千字的心得体会。”
华一手拿着话本子,一手指着封面上标注的“两百岁以上仙舟人方可翻阅”。
她忍无可忍:“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才十岁啊?!”
羡鱼表情严肃,语气认真地纠正华的措辞:“你不是十岁,是十一岁。”
等华十八岁,自己就能跟着阿基维利旅游了。
他才不想平白无故再加一年的班。
华不可置信:“这是重点吗?!”
重点明明是话本子吧?!
谁家大人会给小孩子看两百岁以上才能看的书啊?!
羡鱼原本想说,在两百岁才能看的话本子中,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牵手。
他顶多能等到继承人二十岁,等不到对方两百岁。
羡鱼顿了顿,没再解释。
他俯下身,从书桌的抽屉中,找出先前购置的十几本儿童绘本。
羡鱼在第一次遇到华时,就下单了。
只是商品想要进入仙舟,需要繁琐的流程,再加上下属太过紧张他的安危,生怕夹带些什么危险品,于是,流程变得更复杂了。
羡鱼等了好久,观良终于拿到了这些历经多次检查的绘本,并送到了他的手中。
那时,观良十分警觉,指着封面上的“儿童绘本”四个大字,问:
“你不会是打算送给华吧?”
羡鱼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反问:“华难道不是儿童吗?”
观良又指向“适读年龄三到六岁”这句话,没好气道:“你觉得合适吗?”
羡鱼左思右想,觉得没毛病啊。
华虽然超龄了,但她还是个儿童啊,看看绘本怎么了?
奈何观良一直念叨,说华不会喜欢,羡鱼这才把绘本收了起来。
刚好,这一回用上了。
既然不想看两百岁以上的话本子,那就看儿童绘本吧。
羡鱼动作迅速,把十几本绘本放在了桌案上。
华把目光落在绘本封面上,其中,腰封上的一句话格外醒目——适读年龄,三到六岁。
她缓缓抬头,与监护人对上视线。
羡鱼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奇怪。
他仍是用那双好似能包容一切的、平静无波的眼睛,注视着华。
好似能包容华的一切想法,好似就算是她说出再如何过分的话,对方也会照单全收。
监护人这个样子……反倒显得华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等等,这一次,分明就是对方的问题啊?!
华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就见羡鱼在那一摞绘本中,翻找一阵,拿出其中一本——《教会孩子表达爱》。
羡鱼微笑着把这本绘本推了过去。
华把绘本又推还给羡鱼,语气诚恳地提出建议:
“我觉得你更应该好好看看这本书。”
谁家大人会给小孩子看成人才能看的东西啊?!
她拒绝了,监护人又不乐意了,转头给她翻出幼儿园小孩儿才看的绘本……
羡鱼用指尖轻点几下绘本的封面,他微不可察地顿住了。
“爱?”
他轻笑一声,再度用那双欺骗性极强、让人放下戒备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华。
羡鱼语调轻缓,歪着头问:
“我的继承人,难道我还不够爱你吗?”
华:“……”
她露出了仿佛被人打了一拳的、震惊的表情,拿着话本子,机械式地转身,一步一挪地离开了。
羡鱼心情大好,目送对方离开,他一边整理绘本,一边想。
这一次……是几比零来着?
算了,不重要,反正是我赢了。
羡鱼一门心思等着继承人的三千字心得体会,完全没料到对方出门就找上了策士长观良。
华绷着小脸,找出封面上年龄限制最为显眼的话本子,放到最上方,递给了整个曜青最靠谱的大人——观良。
华的语气带了几分委屈:“他让我看完一本,就写三千字的心得体会。”
观良心里爆出无数句仙舟粗口。
他下意识想要带着华,找上元帅。
奈何他最近事情太多,桩桩件件都和元帅有关。
观良心里没什么底气,怕被上司看出端倪,只得放弃。
他既要伙同司鼎隐瞒元帅……又要琢磨着给司鼎一众人送元帅用过的东西……
观良叹了口气,劝道:
“无妨,你课业繁重,不必写什么心得,他要是问起来,你只需要和他一起,骂一骂话本子里的男人。”
华沉默一瞬,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听起来十分诧异:
“他、他难不成是怕我……”
没等华把话说完,观良点了点头。
观良深知,华身边只有他一个正常人,更应该肩负起教导小孩的重担。
他很有耐心地安抚着华,哄了好一阵,等华彻底平复情绪后,他把小孩送到院落中,最后折返回到工位上。
观良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元帅还是能活下去的。
就如塔罗牌所说,对方需要旅行、放松身心。
而元帅的理想型,刚好是喜欢他灵魂的女性。
元帅跟着星神一起开拓,肯定不会暴露身份啊,肯定会隐姓埋名啊,那不就有机会遇到元帅口中的理想型吗?
观良了解上司,对方是一个非常负责的人。
遇上华,上司会努力活到对方二十岁。
如果有了一段更亲密的关系,上司就有了更多牵绊。
以上司的性格……他一定会努力活得再久一点。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观良和司鼎的计划之上。
元帅绝不能知道他血肉的特殊性。
观良先前设想的计划简单粗暴,但实施起来……很有难度。
计划中,有一个极其不可控的因素——元帅本人。
元帅热衷搞敌人心态,还自有一套无懈可击的理论。
在同盟与敌对势力秘密来往,闹到明面上时,元帅不会有任何惩罚。
那时,元帅语调轻慢:
“为什么要罚呢?罚了反而让他们心安。”
“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事,我为什么要遂了他们的意呢?”
下属们一听,连声附和。
“是啊,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惩罚,而是奖赏啊。”
“对啊,元帅大人为什么要给他们奖赏?”
那时的观良:“……”
他近乎麻木地听着一众人夸赞元帅。
众人表示不愧是元帅,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小人自乱阵脚。
观良收回思绪。
他要是想顺利处理掉所有潜在敌人……就必须稳住元帅。
不,没用的。
元帅很可能会突发奇想,对某些敌对势力放水。
看来……得想个稳妥的方法。
至少,不能让元帅主导这次行动。
观良很快有了主意,对着文件,挑挑拣拣,把「寿瘟祸迹」的相关文件放在最上方,抱着文件,朝着元帅的院落走去。
很快,他来到元帅身侧,照例配合对方工作。
羡鱼拿过最上方的文件,一目十行看完了「寿瘟祸迹」的文件,深深地叹了口气。
「寿瘟祸迹」,如今算是有着双重保险。
有持明龙尊,也有元帅所画的符。
自从华生病后,对方就不再教华画符了。
观良不了解内情,但也知道,一定有着极为特殊的缘由。
他不动声色地说:
“无妨,华很聪明,她肯定能学会的。”
羡鱼沉默一瞬,接着说:
“算了,我还是多画些符吧……”
观良没有追问缘由,他安静等着上司处理文件,等对方放下笔,他状似不经意地问:
“你就打算让「帝弓司命」一直待在曜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