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担任元帅期间,收到过许多国家送来的礼物。
他没有在意,直接交给下属让他们自己处理。
在羡鱼看到那两顶从未见过的冠冕时,第一时间起了疑心。
他怀疑这是仙舟博物馆里的文物,怀疑禅真和岱阳又背着他搞事。
等等,羡鱼怀疑谁,都不应该怀疑她们两个人啊?
再说了,想要调出博物馆的文物,怎么也得获得华的许可吧?华怎么可能会陪着两个人胡闹?
很快,羡鱼打消了疑虑。
想想也是,珠宝首饰的样式,翻来覆去就那么点……十有八九是仿照着仙舟文物制作的吧。
直至镜流开口,说那顶冠冕与她在博物馆见过的一模一样,这才让羡鱼推翻先前的想法。
羡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两人在自己质问时会作何反应。
铁定会琢磨着掀房顶,逼着他同意开窗。
两人只会一脸坚定地对羡鱼说:
“区区几件文物,哪里能配得上皇后?要我们说,就该带着皇后去博物馆,让她自己选!”
羡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华!你怎么也跟着禅真和岱阳一起胡闹啊!
他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不动分毫,掏出玉兆,侧过头,笑着对镜流说:
“看来,你很喜欢博物馆里的文物啊?那我让公司高管留意下近期举办的拍卖会,说不定能找到不少相似的拍品——”
羡鱼作势要给公司高管发消息。
镜流一听,哪儿还有心思计较其他。
在听过公司高管和禅真的介绍后,只专注于研习剑术的剑首,总算对那些珠宝的价值,有了大致的概念。
摆在她面前的那些首饰,无一不是拍卖会上的精品,随便挑出一件,就足以让普通人一跃成为吃喝不愁的有钱人。
现在想想,或许正如公司高管和羡鱼所说,是仿照着文物制作的珠宝吧。
镜流迅速抬手,按住羡鱼拿着玉兆的那只手,语气颇为无奈:
“不必了,你送给我的首饰已经够多了。”
她说完这句话,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问:
“前阵子,白珩说她给公司高管介绍的顾客,买了不少稀奇物件儿,连带着她也拿了一大笔提成……”
羡鱼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是我。”
镜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光为她挑选昂贵的首饰,还考虑到了负债的白珩吗?
羡鱼握紧镜流的手,轻声道:“你不必觉得有压力,对我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考虑到镜流是有着正常三观的人,特意换位思考,尝试着安抚对方。
羡鱼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一句能安抚人心的话:
“安心,就算是给你买再多的首饰,也不会让我的存款少一个零。”
镜流:“……”
面对如此昂贵的礼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该准备什么样的回礼,才能配得上爱人奉上的这颗真心呢?
羡鱼不说还好,她听完这番话,感觉更有压力了。
对方仿佛会读心一般,捏捏她的手心,补充道:
“不要想着给我回赠什么礼物,我为你准备这些首饰,只是想让你开心,如果让你感到烦恼的话……那我岂不是白送了?”
镜流心情复杂,点了点头。
羡鱼说归说,但她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回礼。
镜流暂时没有头绪,只好在心里翻起了旧账。
先前,羡鱼独自面对流言不肯告诉她。
她与羡鱼交谈过后,对方表示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可是……羡鱼又背着镜流拍下如此贵重的首饰。
等等,拍下珠宝是羡鱼很久之前做出的决定……对方并没有违背他们之间的约定。
镜流瞬间捋清了思路,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危险极了:
“除了这些珠宝呢?你没再为我买下其他的东西吧?”
羡鱼曾与镜流约定过,以后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告诉对方。
可为镜流购置房产这个决定,是很早之前,得到对方许可的。
镜流说了,都随他啊。
严格来说,房产并不属于镜流,他把镜流的签名全拿去伪造赠予协议了,房产不算是为对方买的。
羡鱼迅速捋清了思路,感觉没毛病啊。
就算是镜流听了,也没有道理生气。
羡鱼说:“没有,为你准备的礼物,只有这些珠宝。”
镜流挑了挑眉,语气迟疑:“ 真的?”
羡鱼点头:“真的,没有了。”
镜流信了。
她回想起刚才与岱阳、禅真两位长辈相处的种种细节。
两人聊起云骑时侃侃而谈,想必她们也曾是为仙舟人出战的出色云骑。
其中,罗浮的火锅店,都是岱阳的,财力自然不容小觑。
如今……两位从云骑退下来的人,却成了羡鱼的管家。
想必羡鱼的身份很不简单。
镜流与爱人手牵着手,走在罗浮的街道上。
她调侃道:“看来,我遇到了一位身份了不得的爱人。”
羡鱼想了想,认为彩票已经无法解释自己的资产来源了。
他不想欺骗镜流,只好说:
“我之前说,我是中了彩票,其实不是……是遗产。”
镜流:“……”
她的表情瞬间凝固。
羡鱼余光一瞥,立马停下脚步。
“镜流,你不要想太多,不是什么伤心事……”
他努力斟酌着措辞:
“其实按照古时候的说法,那个年纪……算是喜丧?真的,我一点都不难过,相反还挺开心的。”
羡鱼说了好半天,直至走到镜流的宅邸门口,这才闭了嘴。
在他离开前,沉默已久的镜流开口道:
“两日后,你我一同去鳞渊境赴约。”
羡鱼一听,瞬间明白了。
这不就是去看丹枫尾巴吗?
他语调愉悦:“好,我们一起。”
镜流目送羡鱼离开,她半夜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
于是,她开始思考该给羡鱼回赠什么礼物。
镜流细数自己的友人,白珩和应星一到月底口袋比脸都干净,景元年龄尚小,薪水微薄。
唯独丹枫,唯独财大气粗的龙尊,能给出合适的答案。
镜流幽幽叹了口气,再度找上龙尊询问。
她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丹枫的回复。
再定睛一看,时间已至深夜,她那讲究颇多的友人,恐怕早就抹上了保养鳞片的精油,熏着熏香睡着了。
镜流再无睡意,索性直接起床练剑。
等到了六司的上班时间,饮月君丹枫卡着点来到丹鼎司。
罗浮没有战事,他不必奔赴前线,只需要待在丹鼎司,解决其他医者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
丹枫平日里,最爱待在丹鼎司。
在这里,他不必对着龙师那几张令他生厌的老脸。
龙尊闲来无事,掏出玉兆,只见到两个他不愿看到的名字,分别给他发来了消息。
【镜流:丹枫,你平日里见多识广,若是回礼,该送些什么?】
【羡鱼:明日在鳞渊境,替我问问,镜流喜欢哪种装修】
丹枫:“……”
这是第几次了?
他盯着镜流发消息的时间,由衷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幸亏他提前关掉了玉兆!幸亏他不是仙舟人!
不然被这对情侣气得堕入魔阴身!
若不是顾及着前任元帅……丹枫真想直接拉个群聊,再把两人发来的消息,转发到群里。
最后,退出群聊。
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别再找他了!
奈何丹枫只能在脑海里想一想。
他阴沉着脸,盯着玉兆上的消息,忍辱负重地开始为两人出谋划策。
丹枫给前任元帅回了一个“好”字。
不着急,到时候再问。
他要先解决镜流的问题。
龙尊翻找着自己传承下来的记忆,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
前任元帅……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特别讨厌的东西。
丹枫仔细琢磨了一下。
考虑到前任元帅,能为仙舟殚精竭虑五千年,还能坦然接受仙舟人把他遗忘……
对方能如此果断地抹除自己的功绩……
这种人……哪里会在意自己会收到什么礼物?
丹枫想,自家友人的存款,就算是添几个零,也比不过前任元帅的零头。
和前任元帅比资产?恐怕整个星海,都没人有资格与对方相提并论吧。
比砸钱是比不过了,倒不如让镜流直接放弃回赠贵重的礼物。
思及此处,龙尊打字回复。
【饮月:礼物是否贵重,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饮月:重要的是,是否用心】
帮完镜流,接着就是前任元帅。
一看消息,丹枫就知道,对方购置好了宅邸,只是不了解镜流的喜好,又不想主动开口询问从而暴露自己的目的,这才找上了丹枫。
在外人看来,羡鱼只是太卜司的普通卜者。
而丹枫,是持明龙尊,又是丹鼎司司鼎。
普通卜者与饮月君丹枫,一人一龙八竿子打不着。
他们能相识,完全是因为镜流。
到时候,由丹枫挑起话题,在酒桌上询问起众人的喜好,自然不会让镜流察觉到任何端倪。
于是,等到了隔日,丹枫提前让侍者准备好下酒菜和酒水。
他的四位友人,外加总想看他尾巴和原形的前任元帅,很快来到了鳞渊境。
前任元帅还拎着一个猫包,拉开拉链后,一只膘肥体壮的猫咪,丝滑地从包里滚了出来。
丹枫盯着那只与记忆中完全不相符的猫咪,忍不住问羡鱼:“你这是一天给它喂了几顿饭啊?”
羡鱼沉默一瞬,摇头道:“别问了。”
试问,谁能拒绝一只娇娇嗲嗲的小猫咪呢?
一到他面前打滚翻肚皮,他这开罐头的手,就停不下来啊。
景元同样目瞪口呆,看着身形如气球般膨胀的猫咪,对羡鱼说:“你这得减减肥啊。”
羡鱼:“在减了在减了。”
他很喜欢朝颜的猫,自然不会太过放纵尺玉。
身形太过臃肿,会影响猫咪的寿命。
景元蹲下身把尺玉抱起来,切身感受到那不带一点水分的体重后,立马放下心里的那点别扭,问:
“你是打算让它怎么减?”
羡鱼无奈叹了口气:
“我之前特意买了台跑步机,打算让尺玉多运动运动,结果……”
他恨铁不成钢:“我一把尺玉放在跑步机上,她就躺着不动了,没办法,我只好抱着她,结果她学会了打滚,一到跑步机上就开始向前滚。”
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啊!
众人听完,也跟着叹气。
好一只膘肥体壮却身形灵活的小猫咪啊!竟然还会向前打滚躲避运动!
聊完猫咪,丹枫招呼友人们一同喝酒,哦,景元这个不满二十岁的仙舟人除外。
龙尊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话题,主动聊起了自己喜欢的装修风格。
如他所想,友人们挨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应星抿了口酒:“房子能住就好,要是能把工造司的工位搬到家里,再多摆几个金人,那就更好了。”
试问,哪个工造司的人能拒绝金人呢?
其余人大受震撼,纷纷折服于工造司卷王的言论。
应星不以为意:“多省下些时间,说不定就能多锻造出一把神兵利器呢——”
众人一早就知道应星是短生种,知道对方的抱负,倒没什么反应。
唯独丹枫的脸色沉了下去,待羡鱼朝他看来时,表情恢复如常。
白珩抖抖耳朵,嘿嘿一笑:
“咱没什么太多讲究,只要能住就行,当然,要是能有一个柜子,放满我的护毛精油就更好了!”
狐人嘛,除了保护毛发,就没什么其他的追求了。
镜流很快给出答复:
“我也没什么讲究,只要有练剑的地方,就够了。”
羡鱼一时犯了难。
这要求未免太简单了吧?
景元把尺玉抱在石桌上,捏着猫咪粉嫩的爪垫:
“必须要有专门存放话本子的书房,还有猫咪的专属房间——”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们喝着酒,不知是谁先提起了身后事,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自己的墓志铭。
丹枫道:“若是我,我就只留下一句话……”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前任元帅,说出对方对外公开的遗嘱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想起我时,我便又因你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