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沉守军弯下腰蹲在地上,对儿子说。
沉让迅速爬上去,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我右眼皮在跳,心里不踏实,不放心你们,索性回来看看。”
沉守军缓慢地站起来,背着孩子奔跑,步伐坚定有力,“抓稳,别乱动。”
不用他提醒,沉让也知道该怎么做,“爸爸你的预感,真的太准了。对了,咱家里有药吗?”
“咱们是不是该先去卫生所,叫李大夫来家里?”
沉让见他路线不对,困惑道:“爸,你怎么往家里跑?”
小孩的声音清脆响亮,沉守军被他聒噪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
这要不是亲生的,他已经开始骂人了。
“安静一点,让让,你在我耳边说话,声音很大,爸爸耳朵有点难受。”
沉守军深吸一口气,和他说话尽量不带负面情绪。
“对不起爸爸。”沉让脸一红,自责不已。
沉守军听到儿子愧疚的声音,心下一软,不忍心再说他,“没事,家里有药。用牛皮纸包着的,你没看到吗?”
“看到了,我以为那是老鼠药,没见过、没吃过这种药,不敢拿给妹妹吃。”
沉让闻言一愣,没想到那就是退烧药。
幸好他想着,那是爸爸花钱买的,丢了他心疼,没用上就放回了原位。
“……”沉守军失语,在不知道的人眼里,感冒发烧颗粒,确实容易被误认为,是国家新研发的老鼠药。
时下退烧药就那么几种,没有颗粒状的退热药。
他原本不打算放在外面,这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但他不想孩子生病时,再用副作用大的药。
沉守军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拿出来,放在外面,特意叮嘱了媳妇儿,不能拿给家人以外的人用。
理由他都找好了,是他一个朋友,从首都带回来的新药。
大队里没人去过首都,自然不知道真假。
媳妇儿当时那危险地眼神,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使他灵魂颤抖不安。
沉守军提心吊胆,原以为她会趁机追问下去,结果她什么也没说。
媳妇儿估计等着他自己主动交代,他还没做好准备,又担心系统会窥测他的想法,知道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沉守军一直拖到快回城,还是没能对她坦白,他死后穿越又重生的秘密。
“没事,那是新药,你没见过,误会很正常。我第一次看到时,也特别震惊。”
沉守军安慰着他,郑重地提醒:“不要和别人说,家里有这种神药。”
“我懂,别人知道会上门要。爸,你放心,我嘴可严了。”沉让小声说。
“……”虽然他没有这个意思,但儿子这么想,肯定不会和人说。
这个美丽的误会,有必要持续下去。
沉守军跑的速度很快,两人路上没少说话。
沉让焦急不安的心情,在爸爸平和轻柔的嗓音中渐渐消失。
-
进入院子,沉守军放下儿子,直奔厨房。
他拿了一个碗,放水清洗了下,回屋拆开一包药倒入碗里,冲了半碗热水,端着药走进兄妹俩的屋子。
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沉守军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若不是时候不对,他真的想教训,这俩熊孩子一顿。
沉让见他端着药走来,准备上前帮忙,扶浑身发烫的妹妹,方便爸爸喂她吃药。
“让让乖,你别碰她。你先出去,今晚你去睡我们那屋子。”
沉守军担心儿子待久了传染,到时候两个孩子病倒。
他又不在家里,媳妇儿一个人,照顾孩子会累到她,连忙出声阻止。
“……应该没事吧?我刚刚还和妹妹在一起呢。”沉让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沉守军知道孩子是好心,但好心也能办坏事。
他只好说严重些:“爸爸下午要回厂里上班,你如果生病,妈妈照顾你们会很累。”
“好吧。”
沉让神色纠结,往后退了几步。
他远远地看着爸爸喂药,想了想又出去端水。
“让让,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乐乐怎么突然烧起来了。”
沉守军把碗放在炕桌上,摸了摸她的额头,询问儿子。
沉乐浑身发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是假爸在照顾她,沉乐神色有些恍惚。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动作轻柔细致,仿佛在对待珍宝。
现在的他,真的好像她爸爸。
“额……”沉让很快端着一盆水回来,放到箱子上,听到父亲的询问,心里忐忑起来。
他不敢说,爸爸会不会觉得,他们总是闹事,给他们添麻烦?
“支支吾吾干啥?有事就说,不然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沉守军话没说完,未尽之语,沉让心领神会。
他不敢再有隐瞒,苦涩道:“许前来了我们家,他想报仇打妹妹,然后被我们俩反揍了。妹妹应该是受到惊吓,打完回来就发烧了。”
“……当然,许前也没讨到好。他被我们揍得很惨,现在有着和沉波差不多的猪头脸。”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无耻、他混蛋,他还想抢妹妹的铜钱。”
“没拿到铜钱,眼红得就跟疯了一样。他还想攻击妹妹,结果被我一脚踹飞。后来他被气晕了,现在不知道死没死。”
沉让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声音微弱的几乎快听不见。
沉守军:“……”他小时候挺能搞事情,没想到他俩孩子更能搞事。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怎么一点儿都不,感到骄傲自豪呢?
他爸、他哥以前给他收拾烂摊子,现在他给自己孩子擦屁股,这算不算另类的报应?
沉波、许前真是一对难兄难弟,真不知道李大夫了解,他们受伤背后的原因,该怎么看他。
他真没带坏孩子啊,他们是自学成才。
-
黄禾苗一气之下,真回了娘家。
许招娣也被紧急,叫回娘家。
沉波、沉河怵沉乐,匆匆前往他姥家。
家里现在没一个外人,沉守军心情很不错。
午饭是他下的厨,沉让烧的火。
“三弟,怎么不等我们回来做?”
李菊花、朱来娣回来,看到沉守军做菜,做的有模有样,别提有多惊讶。
沉守军笑眯眯地说,“大嫂、二嫂,你们先去坐着等吃,今天都来尝尝我的手艺。”
他能怎么办?俩孩子闯了,这么大的祸。
他虽然能解决也占理,但和大哥二哥他们住一起。
没分家就是一家人,多多少少还是得注意下,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情绪。
吃了他做的饭,大哥、二哥就不好再,说他家孩子了。
李菊花和朱来娣对视一眼,不放心地看着他做,做不好还能及时补救。
沉老大、沉老二的手艺不敢恭维,作为他们的弟弟,能好到哪里去?
出乎意料的是,他做菜还真有一手。
妯娌俩这就纳闷了,难道长得好的人,做什么都行?
就连做菜,也更好吃?
好吃不好吃,没吃不知道,香味倒是十分勾人。
他下料放油毫不手软,看得妯娌俩,心脏病都要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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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也确实如沉守军所料。
吃到弟弟亲手做的饭,沉家两兄弟别提有多感动。
知道沉乐又发烧了,几个长辈都去看望过。
听说沉乐发烧的原因后,几个长辈心情那是相当的复杂,只能说不愧是三弟的孩子,就是能搞事。
事都做了,还能打不成?
他们想打,三弟也不让啊。
所以别管了,除了气到自己,没有任何意义,就这么着吧。
再气还能有三弟气人?
饭香菜好,难得丰盛。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畅快,沉守军蒸的全是大米饭,油也放的有点多。
在场所有大人一致决定,以后不能再让三弟下厨。
照他这么做菜,不出一个月,粮食就得见底。
什么家庭啊,吃这么好。
沉守忠、沉守义一边吃,一边泪眼汪汪地看着沉守军,直呼:“三弟,你终于长大了,我可以告慰娘的在天之灵了。”
家里颇有威严的父亲,竟然说出这种话,惊得几个大、小孩子,筷子掉了一地。
沉守军更是受不了,雷得端起自己和媳妇的饭碗,夹满菜就往屋里跑,受够了他们那腻歪样。
“爸爸,别关门,等等我!”
爸妈都不在,沉让也在这怪异的饭桌氛围里,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