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婶被他这么一凶,心里有点委屈,但她不敢说。
“别挤在这,没事各回各家,救火用不着这么多人。地里活计都做完了吗?我待会儿过去检查,没做完的通通扣工分。”
不大的院子挤满了人,大队长看的眼睛疼,耳朵也被他们吵得嗡嗡地难受,气沉丹田大喝道。
工分就是时下人的命根子,什么威胁都没扣工分有用。
大家很快一哄而散,走时也不忘畅聊,今天发生的大事。
人一散顿时清净许多,就连空气都清新起来。
大队长吩咐守着许招娣的赵大婶:“这房留不住了,你们找几个人,把许招娣抬到外面去,守国他媳妇呢?”
“好。”赵大婶忙应。
卢大娘听到这里,赶紧带着儿媳妇溜了。
她可不想抬这老货,也不想她占自家便宜。
“回娘家去了。”
大队长蹙眉又问:“……沉老大、沉老二他们媳妇呢?”
“都回娘家去吃席了。”
“……”大队长沉默了,这么巧?
他刚从公社回来,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旺盛他家情况怎么样?沉乐为什么会放火?”
陈狗蛋见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风光过,昂首挺胸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火烧得挺旺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如果沉乐是有意放火,肯定不会给大家救火的机会。那房子还是用她爸赚的钱建起来的,估计早看不顺眼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据说是许招娣压榨得太厉害,沉乐那丫头受不了,不想嫁给招娣介绍的人,放火把家给点了。”
“你当许招娣介绍的是好人?好人她不介绍给自己亲孙女?”
“……缺德玩意儿。”
“沉乐气性也太大了,就算有怨气也不能烧家啊。以后谁不高兴就烧家,谁家承受得住这种损失?”
“大队长,国有把人带回来,你可得好好管教一下她,真是不像话。”
“那也是许招娣自己先不做人,你还帮她说话。你孩子遇到这么个后奶,恐怕比她更狠更毒。”
“丧尽天良,老畜生,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她也不怕守军两口子,晚上去找她算账。”
“……瞎说什么呢,想被小兵抓是吧?”
大队长吓了一大跳,左顾右盼没发现队里有外人出没,深吸一口气,喝止:“都给我闭嘴,一天到晚哪那么多话说?我问什么,答什么就行。”
“实在闲的骨头发痒,我安排你们去多挑几桶大粪,活动活动筋骨。”
“……”
挑大粪是份人人嫌弃的苦差事,不比扣工分杀伤力小。大家瞬间静如鹌鹑,一脸老实模样。
-
“沉乐~”
“沉乐,你在哪里~”
……
沉乐抬手擦去,额头沁出的汗珠,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唤声,心中恐慌极了。
“啊~”
一时不防,她踩到了掩盖在树叶下的碎石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她不能被追上,一旦被抓回去,等待她的下场不会好。
沉乐忍住疼痛,无视被石头划破的伤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只要翻过这座大山,他们就再难找到她。
“沉乐,我看到你了,别跑了,你跑不了的。”
“山上有猛虎、野狼,听话,赶快停下。”
……
腿上的伤口,终是影响了,沉乐前进的速度,她很快被民兵追上。
“我不会回去的。”
沉乐不愿和他们多说,倔强地咬牙继续往目的地跑。
没人能和她感同身受,所以也不用见人就诉苦。
“前面有深壑,不要再跑了!”
见她不管不顾地往前冲,马国有吓得面色煞白,大吼一声。
“只要你们别过来,我就不跑。”
沉乐也知道,前面有人人都说,不能去的地方。
可那是她唯一的生路,今天她非去不可。
大队长是许招娣的亲戚,一直偏帮着她。
没有他的纵容,许招娣也没办法,把她家压榨得那么狠,甚至还害了她家两条人命。
她和许招娣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她对包庇许招娣的大队长,同样充满怨念。
大队长亲兄弟在市里当大官,等闲不回来,却没人敢小瞧他。
大队书记早就被大队长架空,有心无力帮不上忙。
妇女主任更别说,就一吃白饭的,什么用都没有。
-
马国有:“你别前进了,没什么过不去的,你想想你哥哥和妹妹。”
“你们后退!”
沉乐看着那条被封住的险道,回头大吼一声。
一边是悬崖绝壁,一边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洪水猛兽,沉乐没有退路。
见他想要扑过来,沉乐直接翻越封锁住的围栏,走上那条陡峭险峻的断头路。
“沉乐,你不要再任性了!”
马国有出手迅捷,拽住她的衣服,对身后的队员说:“快,我把人拉住了。”
沉乐推开马国有的手,见他不松手,直接拿装了干粮,重量不小的包袱,对着他的手掌一顿狂砸。
断头路十分陡峭,稍有不慎就会坠落,死无葬身之地。
“沉乐!”马国有怒火中烧,不得不松开手,眉头皱得能夹死人。
沉乐没理会他,抓着悬崖上的树藤往里走,眼见着他快翻越栅栏跟过来。
不想被抓回去的沉乐慌了起来,动作麻利地把包袱挂在身上,交换着双手抓垂落的树藤,加快速度爬山。
哪知她心急没看仔细,一不小心抓到了一条,与树藤颜色相近的花斑青蛇。
那蛇飞速咬了她一口,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沉乐尚未感觉到疼痛,却被那滑腻的触感,惊得脚下踩空,整个人随着碎石坠入深渊。
“啊。”
她嘹亮地惊呼声,响彻整个峡谷。
“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