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孩子的事,娇果同样也碰到了苦恼。
她读高中的儿子富仁也出状况了。
他回来过周末的时候,突然在深夜高声朗读课文。
娇果被吵醒了。
她起来,点着煤油灯向儿子的房间走去。
娇果的新家与明宏的家并排。
座落在河边陡坡上那个最大的泥地晒谷场旁边,都是背对第一个池塘,面向河的那边。
只是明宏家是五座房,没前厅。
而娇果家是三座房,有客厅,有前厅,两厅两边都带着卧室。
富贵睡在右边的主卧室。
娇果和四个女儿睡在左边的主卧室。
前厅的两个卧室是富仁的。
另一个是老黄和小儿子的。
娇果出了房门,直走,过了耳房,就是富仁的房门了。
她敲门,道:“富仁,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觉呢?”
富仁继续读着《荷塘夜色》。
读完了,又读《长江三峡》。
娇果笑了笑。
这个儿子只有鼻子和眼睛长得像老黄,其余的地方也不知道长得像谁。
全家就他个子最高,皮肤白皙,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
娇果每每听到别人赞扬他的时候,都眉开眼笑的,很是骄傲。
但是,就算再努力,也不能不睡觉吧?
娇果继续敲门,道:“你不要读了,先睡觉吧!养足精神了再看书啊!”
读书声还在继续,根本不理会娇果的喊叫。
儿子一直都很有礼貌,也很孝顺父母,从来不会这样的。娇果皱了皱眉头,改拍着门,道:“我叫你听到了吗?”
“轰隆隆!”
没得到儿子的回应,反而听到了打雷的声音。
天黑的时候天气晴朗,而此刻说打雷就打雷,说下雨就下雨,无常呐!
富仁还是只顾着读书。
娇果心里没由来的慌乱,又喊了儿子几声,还是没理会自己,她就赶紧去找来钥匙打开门了。
走进去,借着灯光,看到富仁靠在床头上睁着眼睛读书,声音大的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了。
“你怎么……”
娇果没说的话被儿子看过来的眼神给吓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儿子这样的眼神,就像黑暗中盯着猎物的狼眼。
但是,富仁很快就垂下眼帘,扭头,俯身到床外,吐了一口口水。
然后又躺回去,继续高声读书。
娇果这时才发现,他的床前已经有一滩口水了。
又一抹恐慌袭上心头。
娇果颤抖着声音问道:“儿啊!你怎么了这是?啊?告诉阿咪,好不好?啊?”
说着,她坐在床沿上,伸出手去探儿子的额头。
她的手刚刚碰到富仁的额头,富仁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慢慢转头瞪着娇果,看得眼眶都凸出来了。
随即向前倾,挥舞着双手,不仅把娇果的手拍掉,还把煤油灯也打掉了。
“啊!”
富仁像狂怒的野兽般嘶吼。
“啊!”
娇果被砸碎煤油灯陷入黑暗的惊叫。
“轰——”
两人的尖叫声淹没在雷声里。
紧接着了“哒哒”的下起雨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
老王拿着手电筒照射进来了。
“啊,啊,啊!”富仁更加惊恐地叫起来。
“嚯!怎么一照就照射人的眼睛!你想死啊!”
娇果对着老王吼了一嗓子后,就转过去抱住儿子,不停地抚摸着,不停地说:“儿啊,我是你阿咪,不怕,不怕哈!呐是打雷而已。”
折腾了好久,富仁才平静下来,渐渐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而娇果走出来,到客厅里一屁股坐下。
而此刻的雨水已经小了,闪电还时不时闪在天井当空,也能依稀听到落在瓦片上的响声,
娇果悲戚的趴在饭桌上压抑着呜咽不已的哭声也淹没在雨声里了。
“哏,别哭了,孩子睡一觉就会好了。”老王小声道。
娇果立刻扭头瞪他,吼道:“就你知道?!你滚一边去!孩子闹得这么大的动静,你却呼呼大睡的像头猪!要是孩子有什么,看我不打死你!啊,呸呸呸!我的儿子绝对好好的!”
老王又“哏”了一声,想说什么却乖乖闭上了嘴巴。
“哏,你一哭,孩子听见了,又起来闹了,怎么办?”
娇果哭声戛然而止了。
第二天,娇果起床的时候,就先悄悄地打开富仁的房门,偷偷看了一下儿子,发现他还在睡着,她又悄悄地退了出来。
随即她闪身进了厨房,提锅出来洗。
装粥上灶,烧火,又把淘米水倒进了炒菜的大锅里。
从天井来提了一桶昨晚上猪的猪食,匀三分之一到大锅,又提着那桶猪食到天井里,然后返回厨房去烧火。
趁火燃着的空档,她出来,蹲在天井边沿上洗漱。
这时,老王起床了。
他径直走过去。
娇果瞥见了他,就知道他想去看富仁。
她拿下脸上的毛巾,道:“你想干嘛?”
“哏,我想去看看儿子。”
“哦!他才睡下多久?你就想去吵醒他啊?”
老王的脚步顿住了。
娇果又抹了一下脸,站起来,拿着毛巾出去挂。
老王转身走到天井边沿,“嘎——”吐了一口口水。
走到大门的娇果立刻转身,压低声音吼道:“你再嘎!天天早上起床都先恶心别人一把!”
老王“哏”了一声,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娇果不敢去干活,时不时的就会悄悄地进房间看儿子。
直到中午时分富仁才醒来。
他走出来,在前厅里晃了一圈,又进房间里去了。
娇果立刻对他说:“先刷牙洗脸吃饭啊!”
富仁没应她,又重新躺到床上去了。
娇果立刻跟上去。
看到儿子躺在床上瞪着一双无神的眼。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儿啊,肚子饿吗?”
娇果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儿子有所反应。
她正想说什么时,富仁起身,伸出头,吐了口水,又躺回去了。
娇果转身到厨房铲了一些稻草灰铺在儿子吐的口水上。
然后打了一碗粥到床前,轻声哄道:“儿呀,你起来吃点粥,啊?”
富仁没理会娇果,只是一直睁着那双无神的眼。
突然,他“啊啊”的叫了两声,然后又像木头人一样不动了。
娇果哽咽着道:“天啊!我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