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别墅,客厅。
张志博今日一身红色中山装,端的是一副肃肃如松下风,高尔引徐。
出自书香门第的他,纵使因家道衰败劳苦了多年,但嵌进骨子里的儒雅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此刻,他负手而立,站在玻璃窗前,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花园。
“志博啊,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去北平了……今儿个可是咱儿子宝坤结婚的大事,莫要给耽搁了。”
随着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张志博转身看向楼梯。
只见潘桂枝着一身红色旗袍,穿着高跟鞋从楼上下来,身后面跟着张语汐张芳华张嵘坤。
“今儿个可是你四哥结婚的大事,你们三个给我沉稳着点,可莫要让女方那边给挑理了。”
潘桂枝一如既往的碎碎念,张芳华和张嵘坤年纪略小,自然是母亲说什么就听什么。
反观张语汐是一脸的不耐,随着她年岁渐长,读的书越多,眼界之开阔,让她很是抵触母亲的市井气。
……
“知道了,知道了,咱们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三岁无知顽童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念念念,您说的不累啊,我们听的可都累了。”
张语汐边说,边快速跑至父亲张志博身边,父亲的博学多才饱览群书,让她从小到现在更愿意亲近他。
“嗨,你个臭丫头怎么跟你妈我说话呢?啊?算了,今儿个是你四哥结婚的好日子,我懒得同你计较,来来来,出发吧……”
对于小五如今对她的态度,潘桂枝显得不以为意,都说孩子多的家庭一碗水是端不平的,许是她在张宝坤身上投入的感情,明显比她们多。
因而对于小五的不亲近及态度恶劣,她完全是一副听之任之,而后不痛不痒的说上两句也就作罢了。
“嗯!”
张志博颔首应道,而后整了整衣服,向门口走去。
等候多时的司机,见张家一家人出来了,紧忙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路无言……
……
北平,顾家,
卧房里。
柳姨娘拿着一把梳子在给女儿顾慕之打理,虽说她一向重男轻女惯了,但面对即将嫁为人妇的女儿到底还是不舍。
“慕之啊,今天之后你就是张家的媳妇了,这门亲事来之不易,你可要好好的珍惜,你妈我这辈子没本事,唯一幸运的是有了你们兄妹俩,宝坤这女婿我是越看越喜欢,你呀过了门以后抓紧怀孕,这男人只有做了父亲后他才会一颗心在你身上啊……”柳姨娘再三嘱咐道。
“姨娘说的是,女儿会谨记在心,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身红色嫁衣的顾慕之顺从地点了点头,从小在顾家被当作透明人没存在感的她,巴不得尽快的脱离顾家。
张宝坤的出现与她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只要他能拉她出沼泽地,她不在乎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对于张宝坤跟舞女闹出孩子的事儿,她并不在意也不关心,男人嘛都一个德性,父亲顾雄凡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
“妈就知道你最乖了,慕之啊,我可跟你说啊,这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能忘了你哥啊,宝坤那边记得跟他说一声,在公司给你哥安排一个职位,这自家的买卖还得是有自己人加入才放心啊!”
对于女儿的听话顺从,柳姨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
顾家大门口,
十几辆小汽车稳稳的停在路边,鞭炮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
只见张宝坤身穿一身定制西服,意气风发的迈着大长腿从车里走了下来。
同一时间顾慕之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迈着端庄的莲步自楼梯缓步而来。
在丫鬟将顾慕之的手交到顾雄凡手上的时候,顾雄凡难得的露出一副慈父形象,令红盖头之下的顾慕之,不由得眸色一暗。
“宝坤啊,我可把我唯一的女儿交托给你了,希望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顾雄凡说着,便将女儿的手交于张宝坤到。
“小婿一定不负岳父大人的嘱托,一定好好待慕之的,绝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张宝坤左手牵着顾慕之的手,右手则是按在胸口上颔首保证道。
……
睦南道,小洋楼,
大门口。
张语汐张芳华张嵘坤负责站在门口迎接新郎新娘,看到汽车缓缓朝她们驶来,各自脸上露出了笑容。
接着顾慕之便由丫鬟搀扶着下了车,而后,朝着大厅走去,张志博潘桂枝端坐在上位,等候着儿子儿媳的敬茶。
大厅里,
“爸妈,请用茶\/爸妈,请用茶!”张宝坤和顾慕之的声音同时响起。
“乖,这是爸爸给你们夫妻俩的小小心意,愿你们夫妻花开并蒂,白首偕老!”
张志博接过茶喝了一口后,便将茶杯搁置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于儿子儿媳道。
“好孩子,呐,这只玉镯是我婆婆,宝坤的奶奶传给我的,如今啊,我把它传给你了,对了,慕之啊,我把我儿子交给你了哦……你身为妻子可得尽到开枝散叶的义务,明白吗?”
对于张志博的文绉绉,潘桂枝懒得学也不想学,如今她晋升婆婆了,可不得摆摆婆婆的款嘛。
……
“知道了,婆婆,儿媳谨记于心,万不敢有任何的错漏!”顾慕之嫣然一笑,伸出手大方的接过玉镯。
一套繁琐的婚礼流程走下来,很快便来到了婚宴席时间,因着顾雄凡总理嫁女,排场又岂能寒酸,陈梓言豪掷千金均按照最高规格来办理的。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北平出了名的六国酒店大门口,前来参加婚宴的人携妻带子而来,各个都是非富即贵。
“恭喜陈董,贺喜陈董,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欢迎欢迎,苏老板杨老板,您里面请……”
他自认自个是最负责的姐夫了,即便有利益的存在,但像他这样亲力亲为,还是很少见了。
毕竟,如今进酒店的那些人,可都是冲着他陈梓言的名头来的,单凭他张宝坤,哪来的人脉。
“好你个于立庭啊,咱们俩有多久没见了?你小子只怕早忘了有我这么个发小了吧?”
正在接待宾客入场的陈梓言,耳边只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定睛一看原来是寿国良携张韶华向他而来。
“国良,韶华,稀客啊,真是稀客,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陈梓言兴奋的将寿国良抱个满怀,一别经年,他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
“大姐夫,稀客啥呀?宝坤他是我弟弟,他结婚我这个当姐姐的不来像话吗?倒是你啊,大姐夫,离开清县这么多年也不说回来看看,难为国良他啊,还记着你俩一起长大的情谊呢!”
多年不见的张韶华,不愧为豪门当家主母,这行事风格说话语气逐渐靠拢婆婆吕玫。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眼下人多嘴杂,不是叙旧的时候,等婚宴结束了,咱们再叙。”
秉着好男不与女斗的原则,陈梓言遂双手合十道。
“对对对,立庭说的对,等婚宴结束了,咱们再叙,好了,出来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寿国良紧忙接过话茬,而后冲张韶华使了个眼色道。
这个韶华也真是,这么多年不见了,一上来就让人下不来台,至于搞的彼此都尴尬吗?
“大姐夫,好久不见了,想我了没?”
还不等寿国良和张韶华入内,酒店大门口再度传来一道俏皮的女声。
寻着声音抬眼看去,只见一身骑马装打扮的阎璟冲了过来,今日的她,不仅梳着一头大破浪卷发,还涂着火红的唇膏。
……
“你,你是宝琼?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诶,我差点都没认出你来?”
寿国良满脸的错愕,因他常年在清县待着不怎么关注上海上边,竟一时间没认出人来。
“呵,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阎家的二小姐阎璟啊……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已经登报说跟张家脱离关系了吗?既然脱离关系了,那张家便与你无关了,今天是我弟弟宝坤结婚的大好日子,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来参加?”
对于张宝琼吃里扒外,改投军阀阎家的门下,张韶华是深恶痛绝,冲着她便是一顿讽刺。
“好笑了,爸妈都没赶我走,你凭什么赶我走啊?张韶华,你以为你是谁啊?就你也配冲我发号施令?也就他寿国良傻娶你这种人做妻子,我的好二姐,你不要以为自己攀上豪门,做了贵太太就了不起了,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识时务,不然就凭你现在这副态度,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的脑袋!”
阎璟闻言,眸色瞬即阴沉了下来,浑身更是充斥着一股莫名的肃杀。
“好了,都是一家人,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啊?别忘了今儿个可是宝坤的大婚之日,咱们应该开开心心的不是吗,你说呢?阎,二,小,姐……”
见气氛变得凝固焦灼起来,陈梓言一把将阎璟拉至一边道。
“oK,oK,看在大姐夫你的份上,我就不与她计较了……行了,我先进去了,你们慢聊哈,see you!”
话音刚落,她便扭着婷婷袅袅的腰肢朝酒店包厢而去。
……
“不知所谓!呵!国良,咱们也进去……”
看着阎璟离去的背影,张韶华面露厌恶的冲其啐了一口后,兀自管自个儿朝内走去。
“那个,立庭,我跟韶华先进去了,等婚宴结束咱们叙叙……”
寿国良见状,忙冲着陈梓言喊道,随后,他紧跟张韶华的脚步而去。
“知道了,这姐妹俩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回应了一声寿国良后,见他跟张韶华走远了,陈梓言摇了摇头无语腹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