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自打从外地干活回来,天天晚上去秋秋家和那几个驱邪诵经的喇嘛喝大酒。我对他颇有意见,总觉得那几个人骗吃骗喝的不像是好人,看我爸对他们殷勤的那个劲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天我就去秋秋家找他了,因为有个喇嘛捏了我的脸蛋,我就生气了,说了几句难听的,结果被我爸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更可气的是,我在门外面烤老玉米的时候,就听见那个喇嘛跟我爸说我是讨债的,我爸还一直附和他,还说我生下来的时候,他就想把我扔掉之类的话,我当时就气哭了。顾不上烤的半截的老玉米,直接就跑回了家。对,我要跟我妈告状,我要让我妈收拾他!
我妈去老罗家二大妈家聊闲篇刚回家,我们俩前后脚。我一看见我妈我就哭得更伤心了。我妈一脸纳闷儿的说道:“你这大半夜的,不在家待着,你去哪儿了?哭什么啊?”我哭着跟我妈说:“我爸天天跟那些个骗吃骗喝的喇嘛在一起喝大酒,我想让他回来,他不回来就算了,喇嘛说我是讨债的,他就说看我不顺眼,一出生就想把我扔了。。。”我哇哇哇的哭得可伤心了。
“哎呦。。。他说他的,他又没有真的扔了你。再说了,当着那么多人,不能那么跟你爸爸犟嘴。你爸是大人,是男人,需要面子的。”我妈跟我这里抹着稀泥。但是我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妈,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一出生我爸就要把我扔了?!”
我妈想了想说:“嗯,他就是说说罢了,怎么可能真扔你啊!盼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个孩子,哪里舍得扔啊!他就说你长得难看,说我核桃吃多了,害得你满脸褶子,跟核桃皮一样,头顶也没几根毛儿,像个红毛耗子而已。。。”我妈这话,直戳我肺管子,说我难看,还不如说要把我扔了,更让人接受呢。
“哼!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再也不喜欢他了!我以后再也不听他话了!呜呜呜呜”我哭着跑回了屋里,脱了鞋就上床捂着被子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我妈也没搭理我,而是怕我爸喝酒喝多了第二天难受,赶紧就去秋秋家找我爸了。
我爸这句话对我的影响很大,因为这句话,后面很多年我都跟他别扭着劲儿。特别是青春期,我俩天天打得热火朝天。这放在后面再表。
先说我爸自从外地回来这几天,天天下班跑人家秋秋家,和那几个喇嘛吃饭喝酒侃大山,我妈拦也拦不住,搞得他俩关系也一度紧张的要命,天天火药味儿特别浓。
这天下班,我爸不在家吃晚饭,又要拿着酒去秋秋家,结果被我妈给拦住。眼看家庭大战一触即发,这时候秋秋妈却来到我家,神神秘秘的样子。一进门,先把我家大门给关上了。我妈赶紧把她迎了进来,问道:“怎么了?!”秋秋妈妈为难的问我妈:“嫂子,您手里有钱吗?”“多少?”“一千两千都行。”“啊?!这么多?!你要这么多钱干嘛使?!”“给秋秋治病啊!”
我妈看了看窗外,小声的问道秋秋妈:“这钱,是那几个喇嘛要的?”“不是,不是,是捐庙里的。他们过几天要去雍和宫,他们说我们家秋秋的病很严重,最好是在庙里捐一些功德,点一只香,才能保孩子健康平安。”
“这话说的,他们在这里又吃又住的都快十天了吧?秋秋到底见好没啊?怎么还要去捐香火?”我妈警惕起来:“他们该不会是骗子吧?!”
秋秋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无论管不管用,都得试试。要不然之前花的钱,卖的力气不是都白费了嘛?!”
“那不对!今儿个也没别人,咱就说一句实打实的话,这些日子,你觉得秋秋到底好没好点?他们天天围着孩子念着经,你觉得到底有没有用?”我爸突然走过来插了话。
秋秋妈妈一副纠结的表情,“唉。。。怎么说呢,虽然他们说用心信奉必然会灵,咱们也听他的。但是您说真的管多大用啊。。。我也说不好。。。也不知道这藏转佛教的喇嘛,到底是什么样的。咱们也第一次接触,你看他们吃肉喝酒的。我还真说不准。。。可是,说不准又能怎么样呢?”
我爸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放,对我妈说:“你把家里钱凑一凑,先给秋秋妈。让她给那几个喇嘛。看看给了钱还不用管用,他们怎么说!”就这样,秋秋妈各处凑了两千块钱给了三个喇嘛,结果没想到就在给钱的那天晚上,秋秋就跑丢了。
当时三个喇嘛和我爸还有秋秋爸在吃饭喝酒,结果喝半截酒没了,秋秋妈看秋秋睡着了,就跑去小卖部买酒。等酒买回来,到家一看,秋秋不见了。。。。。。
秋秋妈妈赶紧跑到左邻右舍找了一圈,又跑到大队去广播。我爸一看,就对秋秋妈说;“你别着急,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我们家找你二嫂,跟她说让她去找我那些个兄弟,一起陪着你去找。”然后扭头对秋秋爸爸说:“你哪里也别去!就在家里陪着三位大喇嘛,省得孩子回来家里没人。”然后我爸就骑着车出去了。
秋秋妈都快急哭了,跑到我家来找我妈。我妈也赶紧穿好衣服,嘱咐好我和小宝儿别出家门,就拿着手电和秋秋妈出去找了。
我和小宝在家也很担心秋秋,一直也没睡觉。不一会儿我就听见门外警车呼啸着经过,看来是没找到秋秋,肯定是有人报警了。
后半夜了,我们家大门响,把我吵醒了。我爸我妈回来了。俩人一进屋,就先看了看弟弟和我。弟弟胆子小,已经跑到我的床上睡着了,而我刚好被他俩给吵醒,赶紧就问了一句:“秋秋找到了吗?”我妈轻声回了我一句:“你快睡觉,别管了。明天天亮就能找到了。”然后就给我爸回了他们屋,俩人低声细语了很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清,主要是太困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睁开眼就跑我妈屋里,我妈还在睡觉,我爸不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出去了。
“妈,妈,妈!秋秋找到了吗?”我叫我妈,我妈睁开眼,一脸疲惫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钟。“呃,我这起来给你们做饭。。。”说着就缓缓的坐了起来。看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我问道:“妈,您是不是很累很困啊?”我妈点了点头:“昨天大家找了一宿,连河边都绕了好几圈,都快天亮了才回来。。。唉。。。还是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出事儿了。”我妈一边念叨一边把枕头和毛巾被叠好,下了床。“要不然我自己去做早饭吧。。。您再歇一会儿。。。”我心疼的说。我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去吧,你不会,一会儿烫着你。”
“我爸呢?”我问道。“你爸?你爸去派出所了。”“报警了吧?我昨天晚上听到警车响了。”“嗯。”“警察一出手,肯定能找到秋秋。”我说道。
我妈拿着塑料梳子对着靠山镜梳了梳头,看着我说:“警察不是去找秋秋的,孩子要丢失24个小时之后,警察才能立案。他们是去秋秋家抓那几个骗人的喇嘛的。”“警察怎么知道有人在秋秋家骗吃骗喝的?”我不解地问。“有人去揭发检举了呗!”我妈撇了一下嘴。“谁啊?!这么英明神武!早就应该报警抓他们!”我解气的说道。
“嗯。你爸。”
“我爸?我爸怎么了?”
“我说,你爸昨天晚上去派出所报案,揭发检举那几个喇嘛骗人钱财,搞封建迷信活动。昨天警察就来把他们几个带走了,今天一早你爸就去派出所录口供去了。”我妈说完扭头就出去洗脸刷牙了,只留下在原地石化的我。
“我爸?我爸揭发检举那几个喇嘛?”我实在不敢相信。我爸可是天天晚上和他们一起吃饭喝酒侃大山,还让我妈凑钱给秋秋妈,给那些个喇嘛去雍和宫点香火的呀!我爸怎么会翻脸去举报他们呢?这个有点。。。有点让人想不通啊。。。
我妈给我们做完饭,就赶去了秋秋家,我也跟着跑了过去,就看见秋秋妈妈一直在家着急的痛哭流涕,几个街坊邻居一直在旁边劝慰。秋秋爸爸在外面寻了一夜还没回来。我妈一进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秋秋妈这样,就明白秋秋还没有回来。“你别急,大家在帮你找找,现在天亮,好找。没准儿一会功夫就找回来了。”
秋秋妈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我妈说:“你说秋秋是不是掉河里了?是不是淹死了?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啊~啊~啊~”秋秋妈妈颤抖着哭泣。
“别瞎说!别瞎想!夜里黑,不好找。一会儿咱们大家再出去看看。没事儿的今天都出出力,都骑车去外面转转。上班的能请假咱们就先请半天,都跟着去找找。说不准中午之前就找到了。”我妈对着街坊们说道。街坊们都纷纷点头。
“对对对!我们全家都出动了,四处去找了。”老罗家二大妈也在一旁应和着。“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臭孩子都离家出走,你看看,多让大人着急!”说着就用手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缩了缩脖子,捂着脑袋尴尬的笑了笑:“妈,你们有没有去破庙找找啊?”我突然觉得秋秋会去破庙,没有原因,就是第六感觉吧。
“去了,昨天去了两拨人呢。。。都找了。没有。”老罗家二大妈说道。
“要不,我再去找找。。。”我看着我妈说。“你别去了,那里有蛇。你要找就在附近找找吧。”我妈没同意。
我自己跑回了家,弟弟也醒了,正趴在饭桌子上剥着鸡蛋壳。“小宝儿!你那个好兄弟还没找到呢!你想不想去找找他啊!”我问道。小宝儿把鸡蛋塞在嘴里没出声。“那行吧,你吃完饭要是出去的话,记得把大门关上,我去找找你那个小兄弟。他现在傻傻呼呼的,大家都怕他掉河里淹死。”说完我就出了家门,我还是决定去镇外的破庙看看。其实我很害怕蛇,为了壮胆子,我还拿了家里一根小木棍。那个木棍儿是我上次在邻居家外面的柴火垛里捡来的,本来是给我妈打小宝儿用的,结果他们中毒住院了,就一直没用上。
我拿着小木棍儿刚出了镇子,就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我回头一看,是小宝儿。他鬼鬼祟祟的在我后面不远处跟着我往这边走着。看到我回头,他也很意外,立刻就站住了。
我站在原地,跟他招了招手。他不好意思的追了上来。“我知道你惦记你的好兄弟,你不要生秋秋的气。他是病毒入了大脑不受控制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咬你的。”我开导着小宝儿。小宝儿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就跟着我屁颠屁颠的来到了破庙外。
我们还没进破庙,就看见庙门口一堆自行车轱辘的印记,一看就是最近有人过来找过秋秋。我们俩一前一后的进了破庙,别看是大白天,又是夏天,破庙里还是一阵阵阴冷的感觉。我们左右环顾了一周,确实没有秋秋的踪影。就在我们要回去的时候,突然感觉破损的神像后面有些动静。想到上次见到的那一窝蛇,我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看了看小宝儿,说道:“小宝儿,你听听神像后面是不是有动静?”小宝儿愣头愣脑的观望了一下,摇摇头。
“好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牙一咬,心一横,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神像的旁边。神像特别高大宽阔,即便破损的已经不成样子了,剩下的半截残骸也有三五米高,两米来宽。我翘着脚,使劲蹭到贡台的侧面,歪着脑袋手撑着贡台,伸着脖子使劲往神像后面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