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时间,路灼光不能多说,“大哥,我联系人买票,你们后天,到车站直接取票上车。”
挂断电话,路灼光就让魏城联系熟人,找老家那边的铁路部门买了后天早上的票。
看时间,得大后天才能到这。
回家以后,路灼光在饭桌上把这事说了。
路舒白没有特别的感觉,但白桦不想麻烦她。
“舒舒,我们接下来就不在这边吃了。”
家里厨房虽然用的不多,但该有的一样不少,当时搬家都拉过来了。
路灼光知道妻子用意,上一辈的责任,没必要拉着下一辈一起承担。
“对,家里做饭的家伙什都有,到时候咱们就在家里吃,你妈没时间的话,你大伯母也能帮着做做饭。”
“爸妈,我知道你们意思,”路舒白理解他们的用心,“我有时间,也会帮忙照顾爷爷奶奶的。”
几天过后,路灼光去车站,把爹妈大哥大嫂接过来。
路舒白到路家,帮白桦做饭,也第一次见到爷爷奶奶。
瞬间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来城里。
路奶奶眼睛看不见,而路爷爷比较严重,当年被小日子炸断一条腿,右腿膝盖以下,裤管是空的。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觉得会给儿子丢脸的原因。
刚到这边,几人还很拘束,路爷爷路奶奶甚至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路舒白态度热情,招呼大家进屋吃饭。
晚饭很丰盛,特地做了内陆吃不到的海鲜。
席间,老两口对路舒白夸了又夸,扬言祖坟冒青烟了。
路舒白被夸到麻木,直接把两个小崽崽推出去。
老人都喜欢子孙满堂,和一月初五熟悉过后,他们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不得不说,一月初五在哄人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只要他们想,大家都会很喜欢他们。
第二天,白桦带他们去医院,路舒白把孩子送托班以后,也找了过去。
路奶奶的眼睛,医生说可以治,不过最起码一两个月才能看到效果。
听到医生这么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能治就行,不然一直看不见很影响生活。
又安排两位老人检查身体,他们有这个年代很常见的营养不良。
路奶奶除了眼睛,其他都还好,而路爷爷不可避免的,右腿肌肉萎缩,其他没什么问题。
四人在路灼光那里住下,白桦和路灼光工作忙,基本上都是大伯大伯母照顾。
路舒白忙着翻译,偶尔带两个小的过去,陪他们聊聊天。
有空的时候,带大伯和大伯母在附近走走,跑山赶海。
跑山大伯和大伯母很有经验,赶海倒是第一次。
他们老家在内陆,也是第一次见到海。
没人能拒绝免费的东西,大伯母一有空就去赶海,回来做给家里人吃。
海鲜做法,还是路舒白教的。
一个多月以后,路奶奶情况好转,大家更有信心,开启第二阶段的治疗。
三个月下来,视力恢复许多,虽然不能完全恢复,但不影响正常生活。
治疗费用,三兄弟平摊,老三没出力,他把老两口后续营养品包了。
路奶奶好了以后,就惦记着回老家。
路灼光挽留不住,和白桦抽出一天时间,带他们去市里大采购。
给四人各买一身新衣服,还给家里人带点小礼物,回来时候,大包小包提着。
路舒白也没闲着,去村里买许多海鲜干货,给他们带回家,这钱白桦坚持给她报销。
送他们回老家的时候,气温已经越来越低,一年又快要到头了。
赵春和原本想暑假过来,那会儿路舒白在剧组,元宁就没让他来。
寒假的时候,又因为元外婆生病,病情来势汹汹,元宁带赵春和回京市一趟,又耽搁了。
这一年在忙碌中度过,路舒白一共翻译六本书,平均两个月一本,算下来效率很高。
六本书稿费和小说版税,一共两万三。
存折上的数字越来越大,给路舒白满满的安全感,现在就算不工作,也不会慌啦!
66年伊始,外面情况已经很严峻了,报纸上革命运动如火如荼,逐渐往学校蔓延。
许骄写信过来抱怨:
“学校气氛越来越紧张,很多人想要搞运动,已经无心学习。
有风声传来,学校要停课。
我现在好羡慕你啊!提前毕业,不用经历这一遭。
你说,读书怎么会没用呢?咱们辛辛苦苦上大学,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
信里充斥着郁闷与不解,路舒白没办法回答她,只能劝她,学不下去就请假回家自学。
路舒白给李云鹤孟轻鸿写信,隐晦提醒他们,要做利于自己的选择。
元也那边也有行动,就是不知道有多大用处。
一个月后,《通知》下发,要求彻底批判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的资产阶级反动思想。
大学还有出版社,首当其冲受到冲击。
这个时候,路舒白接到冯君磊电话。
“小路啊!很遗憾的告诉你,咱们出版社外文编辑部被取缔,翻译业务全部暂停。”
路舒白默了一下,虽然早就做好准备,这一天来的时候,还是受到不小的冲击。
“我知道了,冯主编,你没事吧?”
“我暂时没事,”冯君磊苦笑一声,继续往下说,“还有,各出版单位自动取消稿酬,你的小说,以后就没有版税了。”
冯君磊没说的是,一些知名大作家,近期还因为收过“巨额稿费”,被视为“黑帮分子”,受到批判。
好在路舒白只是新人,销量远远没到惹人眼的地步,他也就没说,免得吓到她。
这个时候,他突然佩服起路舒白,觉得她是个很有大智慧的人。
细细想来,和出版社合作的这几年,人家竟然一点红线都没踩。
“我知道了,主编,你自己多保重。”
路舒白心情沉重,这都是她身边,给过她帮助的人啊!
自己尚且能够抽身,但冯君磊李云鹤他们不能。
身为局内人,他们时刻都在悬崖边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必须时刻谨慎小心。
挂断电话以后,路舒白深深担忧起李云鹤孟轻鸿。
还有元宁,她做记者这么多年,写过太多文章。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拿着她曾经发表的文字批判。
而且元宁父母那边,一家子大学老师,全是隐患,随时都有“暴雷”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