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月写好信,递给赵氏商行的掌柜。
“这封信劳烦掌柜帮我送给赵公子。”
掌柜恭敬接过苏翎月手中的信,微微躬身道:“王妃放心,过两日商行回京的队伍会再度返回西境,信我会交代领头人亲自送到公子手中。”
“好,有劳你费心。”
说完,彩衣从荷包中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他,说:“这张银票掌柜用作打点。”
送一封信,还是自家商队给自家公子送,一半都花不到。
知道苏翎月不缺钱,掌柜也没再推辞,多的他可以给孙子买心心念念的小马驹。
从赵氏商行出来,苏翎月去了太傅府。
苏翎月提前让来福给秦晚凝传了信,她到时,秦晚凝身边的秋纹在侧门等了多时。
进入沁芳院厅中,身着藕色祥云锦长袄的秦晚凝正在点香,多日不见,从前清瘦的小脸似乎丰腴了些。
看来这阵子过的还不错。
见苏翎月来了,秦晚凝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过来迎接她。
“月儿,快过来坐。”秦晚凝拉着苏翎月的手,在厅中坐下,彩衣和黎菁跟着进来站在身侧。
看着桌子上的香,苏翎月假装生气:“好呀,你有空在这调香,也不去看看我,非得我来找你才行,咱们这情谊竟是虚的。”
秦晚凝盖上香盒,轻笑道:“要不说咱们心有灵犀,我正想找你,你就来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晚凝看了一眼厅中其他侍女吩咐:“秋纹在这侍奉,你们都下去。”
等其他人都下去,秦晚凝才低声开口:“小妹过两日就要回来了,她与婆母关系甚好,等她回府,为了给她体面,只怕婆母也要解除禁足出来。我知道这事早晚的事,不知为何,近日我总觉得心中惶恐,才调了安神香。”
苏翎月正是为贺芊芊回府时间而来,听到她过两日就要回府,心中也有了数。
至于秦晚凝说的问题,苏翎月想了想问:“她禁足这些日子,可有改进?”
秦晚凝皱着眉摇摇头,“不知道,我未曾去看过她,玉林知道我有心结,也不在我面前提起他母亲,秋纹说他时常去看他母亲。”
“到底是母子连心,我也不能阻止。”
苏翎月听她这话的意思,很不想贺玉林去看他母亲。
看着秦晚凝眉目间的愁绪,苏翎月握住她的手笑着打趣:“将门出来的大家闺秀,从前也是拿鞭子抽过人的,赶明我买根鞭子给你送来!免得手生了。”
*
她还记得,十二岁出宫后,一次宴会上看到秦晚凝。
那天碰巧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欺负一个文弱公子,秦晚凝正得了爹娘给她带回来的新马鞭,正愁没处练手,就一鞭子朝那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挥过去。
礼部侍郎家的公子看到是秦晚凝,他爹是三品文官,可惹不起一品征西大元帅的女儿,就骂了一句捂着手跑了。
那被救的,就是贺玉林。
秦晚凝走过去,看着那文弱公子道:“你好歹是太傅家的长孙,你爷爷站在他爹面前,他爹也是要行大礼的,怎么就让他欺负了!”
贺玉林那时候大概是读书读傻了,红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君子当以理服人!”
秦晚凝当场笑的直不起腰,一身杏色衣裳的女子明媚的如正午的太阳,让人挪不开眼。
自此贺玉林就缠上了秦晚凝。从她十四岁到十七岁,最终结成夫妇。
那时候缠上秦晚凝的不止贺玉林,还有苏翎月。
那一鞭子让苏翎月深深折服,心中敬佩不已。
她当天就和秦晚凝交换了姓名府邸住址,两人就成了手帕交。
知道苏翎月在家中经常被妹妹扯头发,又觉得她柔柔弱弱的,挥起鞭子实在没力气,就教她怎么扯头发最疼,练过几次手后,苏南星扯头发再也没扯过她。
与贺玉林相处久了,看着那个文弱书生慢慢变成谦谦公子,也不再死板的只会“以理服人”,秦晚凝也自然红了脸。
只是贺家书香世家,希望未来的世子夫人是个传统的大家闺秀。
从那时候开始,秦晚凝就再也没挥过鞭子,针织女红、诗词歌赋、礼仪规矩样样精通,成了标准的大家闺秀。
*
经苏翎月提醒,秦晚凝也想起了往事,不禁笑着感叹:“那时候可真好,哪有现在这么多烦恼!”
“后悔吗?”苏翎月问。
秦晚凝摇摇头,“虽然他母亲如此,但是玉林待我是真心的,府中其他长辈待我也是真的好。”
说到这里,秦晚凝神色变得认真坚定,仿佛从前那个恣意明媚的将门之女又回来了。
“我不会因为别人,轻易放弃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生活。再怎么样,这里也不会比爹娘在守在西境更艰难。”
看她清秀的眉眼中透着的坚定,苏翎月知道,她不用再劝。
临走之前,苏翎月给秦晚凝把了脉。
“你的身子经过小半年调理,经脉闭塞之症已经完全好了,助孕的药回头我再做一些,让人给你送来。”
秦晚凝双眼通红,抱了抱苏翎月,哽咽着声音道:“月儿,谢谢。”
苏翎月轻轻拍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那就祝晚凝早日得偿所愿。”
出于担心,临走时苏翎月还是叮嘱秦晚凝道:“若是贺夫人出来不安分,尽管派人来王府找我。”
秦晚凝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月儿,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就算她是我婆母,如今掌家的是我和二婶,无论如何她也要给我三分面子。我再警惕些,她不能将我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苏翎月也安心不少。
更何况贺太傅,贺文与贺玉林,以及二房夫妻两个都明事理的,总不会任由贾氏翻起水花,搅的家宅不宁。
*
回到王府,萧煜也醒了,已经用过早膳,正倚靠在床头看书。
言卿正在桌子旁坐着自己摆弄棋子。
见苏翎月进来,言卿笑着打招呼:“王妃回来了!你前两日说的事我让人查到了,沈小姐的马车再有大半个月就会进京。”
苏翎月轻轻颔首,“晚凝说贺小姐过两日就会进京,接下来就是促成赏花宴办成。”
萧煜把书扔在床边的矮桌上,朝苏翎月抬手,苏翎月解下披风递给彩衣,走到床边把手递给萧煜,在他身边坐下。
“可想好了在哪办?”萧煜摩挲着手中的凝脂,温声问。
“崔首辅家。”
萧煜颔首,表示对她的想法的认同。
苏翎月继续道:“到时候难免会出点什么事,官职太小,只怕苏南星会迁怒。我记得崔首辅家的宅子是请有名的风水大师设计建成的,到时候再掺杂一些玄机妙论,定会事半功倍。”
言卿不解:“可是在谁家举办赏花宴,王妃你怎么能干涉?”
苏翎月莞尔一笑:“我不能,但是姑母可以!”
姑母一向宠她,只要她办法说服姑母下旨办赏花宴就可以了。
“皇后不是在禁足吗?”
萧煜握着把玩着手中葱白似的小手,淡淡道:“未来的太子妃和侧妃回京,定然是要进宫谢恩,为了顾及皇家面子,皇后也必须解除禁足。”
言卿收回目光,身子坐正,摆弄桌子上的棋子,长长叹一口气,“那我们之前做的事不是白费了!皇后出来,定然也要捞苏珩出来!”
此时,苏翎月感觉到手上一紧。
萧煜脸上神色冰冷,沉沉开口,“既然禁足了,我不会让他轻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