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朝堂,四十多个臣子坐在两侧。
中间尽头的台阶上,金碧辉煌的王座独属于赵皇。
看到子楚和赵括进来,众人无不抖擞精神。
“见过陛下!”二人同时行礼。
赵皇点点头,道:“平身,赐座!”
等二人坐定,赵皇才淡淡的道:“长平之地,距离赵国近,距离秦国远!”
“各项军需补给,你秦国都没有我赵国方便!”
“然而,两个大国在长平相持不下,对于秦国和我赵国,都是一种消耗!”
“如今天下诸侯都虎视眈眈,若是我秦、赵两国消耗过甚,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所以,朕的意思是!”赵皇从御座上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了子楚的面前:“你给你皇祖父去一封信,告诉他,我们两家罢兵言和,共分上党之地!”
“上党九郡,秦和赵,每人四郡半!”
“这……”子楚犹豫了一下。
赵皇道:“你不要管那么多,就按照朕所说的去写信,同不同意在他,不在你!”
“是!”子楚拿着赵皇拟好的议和玉简退下。
“赵括!”等子楚退下之后,赵皇看着赵括,笑呵呵的道:“回来了?”
赵皇的形象,是个满脸威严的中年男人。
赵括赶紧起身拱手:“是,陛下!”
“好,回来就好!”赵皇深吸一口气,道:“乐毅乐大将军,还有田单,田大将军,哈哈哈……他二人都极力推荐你为我赵之统帅,和秦国决一死战。看来孙武的学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怎么样?”赵皇看着赵括。
赵括却拱拱手,一脸认真地道:“陛下,廉颇将军的做法并无过错,臣也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所以……臣以为,廉颇老将尚可!”
“唉!”赵皇摆摆手,道:“有些事你不懂……廉颇固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可他老了,只知道一味地龟缩防守!”
“这个打法不对啊!”
“若是这么打下去,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等秦、赵两国国运耗尽,岂不是便宜了楚国?”
“隔壁!”赵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后肩头,道:“无耻燕国,居然趁着我们和秦国交战之际派兵攻打,哼……好在有李牧出击,那燕国非但没有讨到好处,反而被我们夺了一郡之地!”
“天下诸侯虎视眈眈,不能再等了!”
“必须速战速决!”
“赵括!”赵皇道:“朕任命你为大将,统军和秦国交战,你能赢否?”
赵皇目光炯炯,看着赵括。
赵括继续拱手,道:“陛下,不可!”
“哦?”赵皇问:“为何?”
赵括道:“臣以为,如今燕齐两国,皆不足为惧,其次赵国之邻为魏国和韩国,此二国也必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们赵国发难!”
“所以,跟秦国耗着,是我们赵国的最佳选择!”
“我们耗不起,他秦国更耗不起!”
“再有二十年!”赵括伸出两个手指头:“等楚国彻底消化了越国,到时候就是他们秦国危险的时候了!”
赵皇的眸子微微一缩:“那……咱们如果扛不住秦军的进攻呢?”
“能扛住!”赵括道:“对面的主将王龁不简单,但我们的主将是廉颇老将军,并不输于他王龁。所以长平也是一场硬仗,想打赢很难,可是若只想守住,却不难!”
赵皇沉默了。
整个朝堂上面的臣子,也都交头接耳。
大部分人都认为赵括说的有道理。
大约半炷香之后,赵皇摇摇头,道:“所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赵括,其实朕亦有雄心!”
“若长平一战灭了秦军精锐,则我赵国便可以尽收那河西二十郡之地,那个时候,赵国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赵皇心中,点燃着一把篝火。
赵括却摇摇头:“陛下说的有道理,但此乃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以赌!”
“赢了,咱们固然可以成为天下第一;但若是输了,那要被灭的就是赵国了!”
“哈哈哈哈……”赵皇哈哈大笑,道:“赵国被灭?”
“可能吗?”
“我赵国人才济济,有廉颇、李牧,有田单、乐毅,这不是还有你吗?”
赵括道:“天下没有永远不败的将军!”
“不要再讨论这个事情了!”赵皇道:“赵国国策,朕负责,如何做在朕不在你。朕只问你一句,若是让你统御长平大军和秦国决战,你去否?”
赵括拱手:“臣不去!”
“臣师傅孙武曾经告诫过臣,说这辈子只让我参谋机要,着书立说,教授学生,不许统军沙场;否则,必遭血光之灾!”
“赵括啊赵括!”赵皇道:“朕看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吧?”
“当年朕曾有幸听过你和你父亲‘论勇’,朕记得你说过,明知不可为而为者,是为勇;据必死之地而博者,是为勇;能折节而下者,是为勇。”
“你把自己的话都忘了吗?”
“赵奢之子,焉能是诺夫?”
“给你一日时间准备,后天便出发去长平,接替大将军之位!”
“去吧,这是命令!”
赵皇根本不给赵括回旋的余地,直接下令!
……
“孩儿见过母亲!”
赵府!
赵括跪在贵夫人的面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他觉得自己对母亲可谓是敬重至极。
毕竟,刚刚见赵皇的时候,都没有叩首。
“嗯……”贵妇人八风不动的坐在太师椅上,淡淡的点点头,道:“吾儿求学回来了啊……这些年风餐露宿,你辛苦了!”
赵括心中一暖。
贵夫人又道:“我听说,你去见了陛下?”
“是!”赵括道:“陛下说,让我去长平,统御赵国之兵,跟秦国人决战!”
贵夫人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反而是有些愣神。
她愣愣的看着赵括半天,方才反应过来,道:“你……你……你都可以统军了?”
赵括道:“孩儿其实不想去……因为师尊曾经告诫过我,他说我如果去统兵,可能会死!”
“好啊……”贵妇人忽然喜出望外,道:“你不去的话……让你哥哥赵牧去吧!”
“赵牧在家里,跟你父亲学习兵法,这些年出神入化,又在军中历练许久,该是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赵括道:“母亲,我说我去长平,可能真的会死,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的心里,有些委屈。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贵妇人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那就不要去嘛……吾儿,你去跟陛下说,让你哥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