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每个殿供的神佛不一样,求拜的内容也就不一样,总结下来无非是求财运求学业求平安,周衍和陆琦逛完每一处,最后来到年轻的善男信女们聚集的小殿。
“这是求姻缘的。”陆琦说。
“那进去看看。”
陆琦有些诧异,她拽住周衍的胳膊,对上他的目光求证。
“你要进去吗?”
周衍看陆琦一眼,反牵上她的手往殿里走。这里大多都是未婚青年,也有同行的中年夫妇,不知道他们二人该归为哪一类。
“其实挺灵的,”陆琦凑到周衍的耳边说,“我上次拜过。”
“那当时许了什么?”
“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我从寺里回去没多久你就拉着我去民政局了?”
周衍顺着陆琦的话去想,却觉得她的愿望不应该再和自己有关。
“一会再许个别的。”
轮到陆琦时周衍递给她香让她上前,看她举香跪拜下去的时候他抬头去看被供奉着的观音菩萨。在佛教中被视为爱情神灵,既救苦又救难的南无观世音,如果真能显灵成真,周衍真诚希望陆琦日后能有一段好姻缘。
等陆琦拜完周衍欲转身出去,她叫住他。
“让我拜,你自己却不拜?”
“我不求这个。”
“那你以为我刚才是在为自己求的吗?”
周衍轻一抿嘴,低眸时声音小了些,依旧不带什么情绪,似有些无奈。
“说了让你许个别的。”
“可我今天就是为你来的。”
不想拜就不勉强,陆琦准备出去,但周衍却拉上她的手腕。
“香给我。”
“你不是说不求这个吗?”
周衍听见了但没回陆琦的话,他拿了香上前,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比前几个殿更要重视。求今生也想求来世,求来世还能遇见,求今生她能嫁个她既爱又爱她的好男人。
“你别这么高尚。”
不知什么时候陆琦已经站在周衍身侧,此时人不算多,他们周围没有太多的香客。
寺院上香时是不能开口交谈的,周衍起身插了香后才折回来和陆琦说话。
“这不叫高尚。”
“那叫什么?周主任伟大无私的爱吗?”
说完后周衍一个脑瓜壳弹在了陆琦的头上。
“又贫嘴。”
“我就是想让你高兴点,”出殿后二人继续沿着指示牌方向走,陆琦说,“不要想太多。”
周衍失笑,差点就双手合十正对陆琦,“谢大师指点。”
“你这才是贫嘴,”到了一个长凳处,陆琦拉周衍坐下,“我一会要去找方丈,你就在这里歇着。”
“找方丈干什么?”
“去破梦啊。方丈我认识,他和我老师是故友,我找他指点一下。”
“解梦可以,破梦就算了。”
“可我梦到的是不好的东西。”
周衍垂下双眸,看到面前走过的几双脚步,“别信就行。”
“但你知道我梦到的是什么吗?”
“知道。”
“啊?你这么神吗?能猜到?”
“梦见我出事了,是么。”
陆琦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很小。周衍搂上她的肩,长久无言。不一会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头上,再然后是手上,衣服上也有,抬头看,天空零零散散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
陆琦用手接了一小片,微凉,落在手里片刻融化。
江州不常下雪,只是今年受寒冷气流影响要比往年更冷些,零度的气温就已足够让雪落下。
“帽子戴上。”
周衍把陆琦外套的连戴帽扣她头上后把自己的也给戴上,随后与她一同感受今年的初雪。
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只是下雪的可能性很小,周衍就没太在意。但他此刻期待这场雪可以下的久一点大一些,因为看着陆琦天真无华的笑总是容易被感染,也不由自主跟着她一起笑。
“我从小就喜欢冬天,”陆琦说,“想去打雪仗,但江州的雪不多,眼巴巴等着下一场,结果没落到地上就化了。”
“你总长不大。”周衍拍掉陆琦肩膀上的雪,把她双手塞进自己敞着的外衣里取暖。
“既然无法长大,那就不要学着别人去挣扎~”,见周衍有些听不懂,陆琦随即解释,“一句歌词。”
“你唱歌总是很好听。”
“虽然你这是恭维我的话,但我还是感觉此时此刻很幸福,能和你一起过新年,也一起看初雪。”
“嗯,我也幸福。”
“听没听过一句话……”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抢话抢的恰到好处,也正巧想到一块去了,周衍轻一歪头,看着陆琦暗自吃惊的表情淡笑。
他们总是那么合拍,把他朝换成今朝也更为应景。常想如果没有不可抗因素造成的离别,就这样长厢厮守,再这样十几二十年,大概也算是白头偕老了吧。
但命中注定的事实宿命也该接受,被陆琦改变的那部分将代替周衍永远地和她并立在一起。只是可怕的是习惯成性,她的处事方式、情绪性格都已经在向周衍靠拢,爱的本质是同化。
“你们现在是最该享受当下美好的时段,不要给自己制造心魔。”
这是当时来法源寺求线绳的时候方丈对陆琦说的话,她听了进去,所以尽可能不问周衍的事情,只是依旧去沉浸在这种羁绊当中,即使有天这种羁绊会让他们共同坠入深渊。
“你知道吗周衍,我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冷血动物,就像永久冻土层的冰雪,总是泼我冷水。”
“什么时候泼你冷水了?”周衍淡笑,轻垂眸看陆琦。
“反正很多次。”
“那是我不对。”
“没有让你道歉的意思啊,我当时也挺直率的,想想让你扮演我男朋友回家骗我大伯就觉得好笑。”
“是很好笑。”
陆琦说着周衍应着,共同回忆起往昔时都觉得二人的认识过程有些荒诞,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她自问自答,离经叛道。
“刚好,”周衍回,“咱俩互补。”
初雪不止,不一会二人的帽子上落满了一层薄薄的雪,站起身打掉后陆琦拉着周衍去找了方丈。他并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檐下找了个避雪的地方等着。
这一等就是好长时间,中途他接了个电话,绷着脸低声把手下人给训了一顿。这个节骨眼上办事不力简直就是自己找死,骂完又远程指导尽最大力去修正错误。
方丈知道一些卦象,借着梦给了陆琦两个字:咎和变。问他什么意思,只说还好不是凶、悔、吝三卦,本卦相变,阴阳转换。陆琦听不懂,方丈双手合十,最后交代安心过完这个年。
陆琦出来的时候周衍在檐下插兜踱步,雪更密了些,虽然不是东北那种常见的鹅毛大雪,但照这样下去持续几个小时,倒有可能积攒上好几厘米。
“梦解了么?”周衍问。
“嗯,答案就是,”陆琦挽上他胳膊往出口走,“好好过新年。”